其实已经慌得不行了。
蔚知又开始反思自我了,他可真是……啧,可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蒋放春对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们在大门口分开,却因为蔚知焦急地小跑了一段,没有特别正式的道别。
蒋放春确从蔚知眼前走过了,蔚知长吁一口气。他的位置是叶百川在帮忙站。可与此同时,值班老师也逮着他了。
倒没有什么多难听的话,只是少不了几分严厉。
蔚知瞧着蒋放春没走多远的背影,心里有些虚,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儿也不想叫蒋放春听到这些。
“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站岗?一个班就出这么几个人,一学期也轮不到几次。就算起迟了是不是也应该找人带话?一句话没有,来还来得慢慢吞吞,这是态度问题。以后你去公司上班打卡也要这样搞迟到吗?工资要不要了……”
细细碎碎的说教,蔚知缩在值班老师旁边,紧张地摸了好几回自己的刘海。他觉得老师在念紧箍咒。这是一点。
另一点,就是他的余光一直追着蒋放春去了。他想,他和蒋放春走那么近也都扬声说话呢,老师这音量也还行,蒋放春纵是听大概也听不来什么的。余光追着的那人穿了双白鞋,步速似乎变了变,也可能是蔚知晃眼,因为蒋放春并没有停顿,那双鞋很快消失在了蔚知的余光范围内。
教室里,早读。
他们这学期还没开始要求早Cao呢,所以这时间还是用来朗读或背书的。
班里没老师在看,语文课代表站在讲台上,带大家齐读新学的几首诗,正读到郑愁予的《错误》。
蒋放春也立着书,只是不张嘴,于是有充足的Jing力放空大脑,或是说,用大脑做一些任务之外的思考。他很少任由自己这样做。
他听到了。在校门口的时候。
想到这里时,蒋放春皱了皱眉。他听到了。他感到歉疚,也感到疑惑。
其实那同学大可和他说着急,有事想先走一步的。
这样的逻辑思路蒋放春还是能捋顺的,正因如此,他才更费解。他不喜欢这样。
蒋放春唯一能完全理解的是,这不是蔚知的问题。
当然不是。蔚知只是个小豆丁而已,一个友善的同学。
蒋放春像只大熊,倦懒地躲在自己的洞xue里,有谁在敲石壁,他是听不见的,只能靠振动察觉到这件事。于是反应也变得慢吞吞,他慢吞吞地前进,慢吞吞地探出半个脑袋,发现洞口那边站了只小羊羔。
关于生活,蒋放春的潜意识中满都是这样的幻想,仿佛不这样,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耳边过高的音量始终持续着,乌拉乌拉的,蒋放春不刻意去听,便什么也听不懂。
有时在无声中待久了,戴上助听器都只觉得吵闹。在这种众口齐读的环境中就更是如此。周围的朗读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蒋放春在吱扭扭的风扇下发了汗,胸口的起伏变快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跳加速。
很烦,他想逃离这里,因为太吵了。
这严重干扰了他的思考。
蒋放春想起昨晚蔚知的那句问话,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十分明白怎么和人交朋友。
他只是轻易地被善意驯服了,可他又很怕麻烦,他给别人的麻烦。他心知这是多余的。因为他能做好很多事,一个人就可以。
他知道什么状态能让自己舒服,让别人也舒服。
蒋放春比谁都更习惯避免,以及独立。
渐渐用深呼吸平复了心中的躁闷,蒋放春的手指捻起两页书页无意义地搓着,听力上的损失让他倾向于在其他感官上获得更多补偿,触觉也是其中之一。触摸这一行为在很大程度上能让他感到安心,因为这种感觉是足够真实的。
事实上,他的大脑几乎能对他所体会到的一切都十足敏感,他知道自己真正是在活着。风吹拂过脸上是温柔的,像棉花飘浮着扫过去,雨后融进泥土里的除了死亡生物成分带来的土腥味还有打落的花香,他的眼睛能追着一株蒲公英这边游那边荡好几十米。
除了声音,除了声音。
这不是天大的事,可这也不是小事。
蒋放春闭上眼睛再睁开,心中再度恢复一片平静。
他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对人生有这么多挣扎呢,他不是早就决定不再服输了吗。
叮铃铃
高频尖锐的声音。下早读的铃响了。
07 阳光的超能力是拥抱大地
“早上站岗那事儿,谢谢啦……”蔚知从桌兜里摸出自己那盒nai,把吸管扎进去,坐在那儿嘬nai,仰头巴巴地瞅着叶百川。
叶百川站在桌边点数,点作业本,动作特利索,把数好的本子码好后,还在桌面上磕两下。咚咚。叶百川把磕整齐的一摞本子搁在桌上,拿起另一摞练习册,问他,“你刚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