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以更强势的姿态逼近蔚知,看看蔚知的眼神。他不喜欢这样的交流。
可那个男孩久久地低下头,不声不响,那么疲惫。蒋放春忽然就不忍心了。
他不能逼着他。
半晌沉寂,蒋放春酝酿着再开口说点什么,蔚知却毫无预兆地抬起手,缓慢地、颤抖地用食指和拇指在胸前搭了一个可爱的心。
蒋放春的脑袋空空荡荡,他知道自己紧张到攥紧了拳头,指尖嵌在掌心里,没有疼痛。
那颗心一点点向下移,一寸寸,直至坠下去。
仿佛攫取了周围的全部氧气。
蔚知又向他摇了摇头,仿佛急于否认那样。蔚知像被碰到叶片就要蜷缩起来的含羞草。
他说的是,放心。
不喜欢。
攥紧的拳头忽而就放开了,蒋放春试着呼吸,他不知道怎么了,可是现在他很疼。
他的心乱了,连看向墙面的眼神都闪躲。蒋放春一声没吭,点点头。他不知道蔚知有没有看到。
蔚知忽而转身,背对着他。
蒋放春看到他摘了眼镜,隔着那条毛巾,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发。
蔚知重新拿了条毛巾给他。几分钟,或者不到一百秒,他回过头,一切都好像恢复如常了。蔚知还是抬起眼看他,絮絮叨叨和他说话,带他去浴室,教他怎么用家里的淋浴。
“之前装反啦,红色是冷水,蓝色才是热水昂。”蔚知敲了敲那个龙头,看向蒋放春。
蒋放春一贯没什么表情,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点头。
蔚知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戳戳龙头,说:“放,你重复一遍。”
蒋放春用食指点了点红色说“冷”,又点了点蓝色说“热”。
蔚知这才走出浴室。他拉上门,听到“咔哒”声,脱力地靠在门板上,感到太阳xue在突突地跳。那时,没有缘由的眼泪又从眼尾划下来,他抹掉一行又一行。
这间浴室里还残留着温度和水汽,这一切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蒋放春把脱掉的衣服挂在门后的挂钩上,门上的一小块磨砂玻璃让他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蒋放春听不清自己的叹息。
他赤裸着走到花洒下,拧动龙头。
蔚知想给蒋放春找一件睡觉穿的衣服,才发现他俩身材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找了好一通,也就校服POLO衫还算宽松。他拎着那件衣服,想给蒋放春送到门口。
他走去,正撞到蒋放春顶着shi漉漉的发开门,透亮的水珠子缀在下巴和锁骨上,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他下意识闭上眼,把校服递过去,眼前漆黑时,他的手好像蹭到了蒋放春的皮肤,凉凉的,似乎还起了层鸡皮疙瘩。
蔚知睁开眼,蒋放春正用毛巾随手擦着上身的水。蔚知眉头微蹙,推开浴室门,他眼镜片连雾都没起,里面简直没一丁点儿热气。
他用略带责怪的眼神望了蒋放春一眼,蒋放春刚勉强穿上他那件校服短袖,还没收整利索,就被他拽到花洒下。
他俩一路踢踢踏踏地踩着水走过去,蔚知指着龙头问他,“拧的哪边?”
蒋放春几绺shi发黏在额头,发尾吧嗒吧嗒地落着水珠,蹭过眼皮,特别乖的样子,他指指了红色那边说,“这个。”
蔚知忽然想咬他。
他顾不上别的,跑出去拿了自己的浴巾进来帮蒋放春裹。这时才反应过来蒋放春两条笔直的长腿还光溜溜地露在外面。
他心里念着非礼勿视,多看了两眼,才红着耳朵,有点凶地问:“为什么不叫我?”
蒋放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说:“你在生我的气吗?”
蔚知朝蒋放春支棱起来的根本不是刺,而是绒毛,这下被他说得连绒毛都软下去。他鼓鼓嘴说,“没有,没有的事儿。”
蒋放春被蔚知拉去了卧室,还被强行塞进了被窝。床似乎被整理过,留了一个枕头,一床被。蒋放春缩在被子里,不说话,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回温。
蔚知又在到处找裤子,蒋放春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忙碌的背影,觉得眼皮很沉。
他还能感到些茫然的钝痛,可他也很安心。其实他从没有在外留宿过。
好像没找到。蒋放春梦游似的思绪乱飞,他歪着头读蔚知的唇。
“要休息了吗?”
蒋放春靠在床头,被子盖过了脖子,只露出个脑袋,和蔚知摇头。
“今晚先这么凑合行吗?”
蒋放春点头。
他们的沉默来时总没个预警,可又没多么突兀。
蔚知抱着一个枕头,都走到门口了,又忍不住多看了蒋放春一眼。
蒋放春闭着眼,又很轻地睁开,像蝴蝶扇动翅膀。他的头发还shi着,食指碰着耳廓,看向蔚知的目光很柔软。蔚知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可他没能抓住。
他终于感到了一种清晰的无可奈何。忽然,蔚知又折回来,将枕头放在了床边。他找来吹风机,插在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