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陈管家那派趾高气扬的嘴脸,一副来者不善的德行,正欲转身招呼在里边做活的仆役抄家伙上,便见着从对面被辟作“阅读室”的两间里出来一人。
那人一身素服,身姿挺拔如松,一双眼睛仿若画了眼线一般,衬得整张张扬的脸愈发显得邪肆。
也无需他说话,只往那一站,便让陈管家敛起倨傲姿态,满脸堆笑地磕头问安好:“小的拜见王爷,王爷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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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北书斋里。
钱二朝着和亲王府的方向一拱手,一脸侥幸:“多亏了和亲王刚好在点石斋里,不然一场冲突是免不了的。真冲突起来会损毁多少桌椅倒是其次,就怕毁了咱们点石斋的名声,害得那些文人墨客再不愿来咱们书肆,那才是大损失!”
起初钱二并不看好这书肆,可真做起来,从中得着的隐形利益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静姝关注的却不是冲突不冲突,以及那些文人墨客会不会因此恶了书肆。
只要点石斋里有珍本古籍,就不怕他们不来,毕竟珍本古籍极为难求,也只有她舍得摆出来供人免费抄阅。
静姝关心的是那和亲王。
虽说无巧不成书,此间也是书中世界,可静姝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哦,正好陈管家带着人来闹事儿,正好需得给太子哭临的堂堂亲王就于百忙之中出现在了文人墨客会聚的书肆里:“和亲王是日日来书肆里看书,还是单就今儿个在?”
钱二恭恭敬敬地低垂着眼回话:“小的问了书肆掌柜的,和亲王今儿个是头一回来。”
静姝若有所思。
躺在榻上“养身子”的谢瑾年,眯着听到这,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好一会子,有气无力地问钱二:“和亲王可知道那间书肆是你家姑娘的?”
听了谢瑾年这一问,钱二神色微变。
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静姝的神色,钱二恭恭敬敬地给谢瑾年行礼:“回姑爷的话,那和亲王当是知道的……”
说完,钱二又有些拿不准一般,犹豫了一瞬,又说:“也备不住是见了陈管家,和亲王才猜出来的。”
谢瑾年却是摇头:“你若是无有隐瞒,陈管家可并未露出那铺子是你家姑娘的话头。”他也不可能露,不然传讲出去,“堂堂国公府使人去抢出嫁女的铺子”的责任他可担不起。
经谢瑾年一点拨,钱二霎时恍然。
他先前是想当然了,觉得见了陈管家那般态势便当知道铺子的主人是谁。
其实并不然,不知根底儿的人,绝不会那般做想。
如此说来,那和亲王其实压根儿就是知道这铺子是他家姑娘的。
那和亲王说得那些话可就……
钱二小心翼翼地偷觑了一眼静姝,不动声色地道:“姑爷明鉴,小的所言俱皆属实,并无半句虚言。”
谢瑾年未置可否,仿佛刚才说那两句话便耗尽了他的Jing神,又开始闭目养神。
静姝眼底含着笑意,以余光扫了一眼被奥斯卡欠了十个小金人的无冕之王。
略作思量,心中略有了数,抬眼问钱二:“那和亲王可还说了甚么话?”
想起和亲王的话,钱二心里直叫苦,偷觑着闭目养神的谢瑾年,直给静姝打颜色。
钱二朝着她挤眉弄眼的,胖成缝儿的眼都快抽筋儿了。
静姝眉梢一动,不禁莞尔,她这位nai兄这是真当有甚么能瞒得过谢瑾年呢:“且如实禀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使了半天眼色,使了个寂寞。
钱二一咬牙,垂下眼睑,如实道:“那和亲王……”
那和亲王,一脚踢开了陈管家,骂了一声:“滚。”
陈管家滚地葫芦似的滚到门口,堪堪被他带来的壮仆扶起来,那和亲王又有话说了。
和亲王环顾书斋内外看热闹的人,满眼嫌弃地睨了陈管家一眼,轻哼:“这书肆……”
钱二吞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继续说:“和亲王说,那书肆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开的,谁再上门寻衅挑事儿,就是打他的脸……”
静姝:“……”曾经那纯真少年,如今怎么就宛若神经病了呢!
谢瑾年睁开眼,盯着钱二,眸色暗沉:“和亲王还说了甚么?”
钱二直面谢瑾年的目光,后背霎时冒了一层冷汗出来:“和亲王还说,他那个人素来不讲甚么规矩礼法,以下犯上他没甚么压力,恃强凌弱也不会负疚,谁若是让他不爽快他必会百倍偿之。若有谁不信这个邪,尽管过来试试,他必让他有来无回。”
钱二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小的唯恐和亲王是认错了铺子闹出乌龙来,当即便要告知和亲王知道,可那和亲王却用一句话把小的堵了回来……”
钱二也不敢卖关子,眼一闭直接豁出去了:“和亲王问小的,‘钱二,你可是要本王说出你家姑娘的名讳来,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本王打算迎娶你家姑娘做本王的王妃?’小的再不敢多言,只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