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鼻息间,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
静姝有些脸红。
又想到她曾经怒怼女流氓时,胡乱编排的“我夫君最爱红袖添香”,静姝的脸霎时变成了天边的晚霞。
谢瑾年垂眼看着小娘子的娇羞模样,低笑一声,握着小娘子的手执笔而书——
契书
今谢氏瑾年许给娘子静氏淑女瑶瑛两世情深。
来生与今世。
碧落与黄泉。
瑾年只与瑶瑛携手相伴,共话白头。
立字为据,以安娘子之心。
谢瑾年
隆泰四十一年三月二十四
谢瑾年的字,遒劲有力,横竖撇捺里蕴满了咄咄逼人的凌厉。
然而,他偏偏为了哄一哄他的小娘子,用这般有气势的字写出了最为儿女情长的字句。
静姝垂眼。
盯着落在纸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谢瑾年也不催她,只握着她的手把笔放进笔洗里晃了晃。
直至乌黑的墨汁在清澈的水里,晕染出了一副水墨山水,静姝总算回神,提笔蘸了点朱砂,在这张布满了儿女情长的契书上写下了一个朱红的“阅”。
写完,静姝略一思量,又在“契书”的空白处勾勾画画,画了两只指尖相触、要牵未牵的手。
那两只手,一只骨节分明,一指柔若无骨。
谢瑾年把自己的手放到骨节分明的那只手旁略比了比,果然如出一辙。
至于另一只,不用比量他也知那是谁的手,毕竟已是牵过无数次,早就刻进了心里。
小娘子三勾两画,便把他们的手画的惟妙惟肖。
然而,谢瑾年并不满意。
细端量了一瞬,谢瑾年握着小娘子的手提笔重新蘸满朱砂,在那两只手的腕子上加了一条粗粗的红线。
画完,犹不满意,又细细地描了一遍,才笑道:“契书立了,红线也绑了,娘子再不必担心不吉利,可以安心住进为夫的金屋里了。”
臭狗子,这么会撩!
静姝盯着丑丑的红线看了一瞬,红着脸把“契书”装进荷包里,与那素面凤牌放到了一处,咕哝:“明明正说正事儿呢。”
谢瑾年抱着静姝低笑:“和亲王的事?”
静姝白谢瑾年——明知故问呢?
谢瑾年亲亲小娘子的眼尾:“娘子很是不必为此事忧心,只管让他来便是,管他出甚么幺蛾子,为夫自会料理清楚。”
静姝略微夸张地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顽笑道:“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若不然非愁坏了妾身这颗榆木脑袋不可!”
谢瑾年莞尔。
他的小娘子倒是会妄自菲薄,他可还没见过比他的小娘子更通透的小娇娘呢!
朱窗外,日头西斜。
有劲装汉子的身影映在朱窗上,轻叩窗扇,低声回禀:“公子,属下有事禀奏。”
静姝轻推谢瑾年:“我先回了。”
谢瑾年却是没松手,下巴搭在静姝肩上,低声抱怨:“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还让那起子人败了兴致。”
静姝莞尔,看了一眼朱窗上的人影,笑着斜睨谢瑾年——倒也不怕在下属面前失了威严。
谢瑾年会意。
贴到小娘子耳边用气音儿说:“簪花搓花泥的事儿又不是没做过,你可见为夫损了威严了。”
温温热热的气息直往耳朵里钻。
静姝躲着耳边濡shi的触感,轻踩了下谢瑾年的脚。
谢瑾年失笑,顺势松了手。
静姝踮脚在谢瑾年下巴上亲了一下,提起裙子小跑着逃出了书斋。
身后,朱窗开了又关。
静姝回头望了一眼门窗紧闭的书斋,摸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吩咐立秋:“明儿个起来准备些好克化的点心,我该去给外祖母请个安了。”
外祖母不是说她的大舅舅疼她?
是时候给大舅舅个机会,让他展示展示他的慈爱了。
56. 做舅舅的可管? 哦,果然是来向她秀恩……
早上起来, 把小崽儿送到荣华堂。
静姝便带着彩云和立冬登上马车,去了昌平侯府。
尚在太子丧期,街上一片素白, 昌平侯府门前的灯笼也都蒙上了黑纱。
想是封正修那两脚的余威尚在, 这次门口管事虽不算殷勤,却也恭恭敬敬地开了大门把谢府的马车迎了进去。
静姝到得外祖母廉氏的院落时, 正见古嬷嬷托着一个盒子从里间出来,嘴角眼尾都堆满了笑。
包子少女三不五时便会被廉氏接到昌平侯府里玩耍, 跟廉氏身边的丫鬟婆子自是十分相熟。
这古嬷嬷原本是外祖母廉氏的陪嫁丫鬟, 旁的丫鬟都爬了静姝他外公的床, 唯独这古嬷嬷自梳做了嬷嬷。
如今, 那三位爬床的,不是已经香消玉沉, 就是在后罩房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