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诰命在身,前去举哀行礼尚未回来,东明间的矮炕上只有几个小姐妹伴在外祖母廉氏身边儿。
二舅舅膝下年岁大的三个表姐妹,正陪着外祖母廉氏摸骨牌消磨时间,年纪小的两个小表妹正头对头一块儿打络子。
素来处处都要拔尖儿的三表妹封慧婷,缩在矮炕角落里,抱膝望着窗外,正在怔怔的出神,那模样竟是少有的文静。
静姝不由往封慧婷身上多看了两眼。
看到第三眼时,封慧婷正好扭头往门口这边看过来。
表姐妹两个正好看个正着,这若是搁在以往,封慧婷必是要张牙舞爪一番的,今日却只是抿嘴轻哼了一声,便又别回了头。
静姝意外扬眉,从封慧婷身上收回视线,袅袅娜娜地朝着廉氏走过去。
廉氏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封慧婷,推开骨牌,笑骂静姝:“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可算是想起来看外祖母了!”
静姝挨到廉氏身边再不肯依:“外祖母这话儿我再不肯依的,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念着外祖母呢!不然我能但凡得了什么新鲜花草、新奇吃食,就赶忙送过来孝敬您?”
廉氏揽着静姝好生端量了一瞬,笑道:“你这张巧嘴儿,倒是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提起父亲。
静姝没来由地有些难受,伏在廉氏怀里沉默了一瞬,顺势含着笑抱怨:“我倒是巴不得能有父亲那一身本事呢!这样便不会有人把眼珠子顶在脑门子上来欺我了!”
廉氏人老成Jing,立时听出了静姝话里有话。
心疼得轻抚着静姝的背,廉氏被岁月染浑浊的老眼扫过封慧婷,哄道:“甚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是欺到我心肝身上来了,且和外祖母说,外祖母必会替你作主。”
静姝从廉氏怀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封慧婷,勉强笑笑,摇头:“并没有人欺我。”
封慧婷立时白眼翻上了天:“有什么话就说,总看我算是哪门子道理?活似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廉氏不咸不淡地扫了封慧婷一眼。
封慧婷脸色一僵,霎时又恢复了文文静静的模样。
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封慧婷和廉氏身上打了个转儿,静姝垂下眼,温温柔柔地说:“方才进屋,见着三表妹那般淑静,我还道是三表妹被大表嫂耳濡目染的,改了性子了。原都是我想多了,三表妹还是原先那般爆裂性子,无缘无故地便觉得别人要害她。”
封慧婷脸色爆红,气的。
廉氏乐呵呵的笑:“看来三丫头这规矩还是没学到家。”
封慧婷脸色又是一白。
静姝着实有些好奇,笑着问廉氏:“怎么好端端地,三表妹又重新学起规矩来了?”
廉氏端量着静姝,笑得慈和:“三丫头被你大舅妈宠得没边儿,这眼瞅着到了嫁人的年纪,还那般任性妄为,自当好好煞煞性子,不然到了夫家也得不着夫君的尊重。”
这话说的。
想想封慧婷原本的性子,静姝竟觉得十分有理。
只是二表姐尚未婚配,一时半会儿当是还轮不上三表妹才对,莫非……
静姝满脸含笑看了一眼眉目清秀的二表姐,趴到廉氏耳朵边儿上小声问:“可是二表姐和三表妹的终身都有了着落了?”
廉氏笑着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说:“你二表姐那已经定好了人家,只是正赶上国丧,尚没有走礼,三丫头还没正经定下来。”
没正经定下来,那也是八字有了一撇了。
不过这种事只要没走礼,便没有往外宣扬的道理,静姝便也没再追问,只是朝着二表姐封淑婷道了声喜。
封淑婷红着脸道了谢,眼波一转,便指了一事,领着二房的姐妹走了。
廉氏有心跟静姝说私房话,便也没留她们。
屋子里一下子少了五个人,霎时清净不少,廉氏指着封慧婷道:“给三丫头请的教养嬷嬷害了病,一时没找着合适的,你大舅舅便把她送到我这里学规矩来了。”
静姝笑着道:“那敢情好,有外祖母亲自教养,那可真是三表妹的福气!”
封慧婷抿着嘴,没敢吭声。
“甚么福气不服气的,随便教教她罢了。”廉氏笑着说静姝,“眼下屋里就咱们娘仨,你有甚么委屈很是不必藏着掖着了。”
静姝笑笑,岔开话题,招呼彩云把食盒里的点心摆出来:“那些个恼人的事儿等会子再说罢!外祖母先尝尝我给你带的点心,保准你喜欢!”
静姝三不五时鼓捣些新鲜吃食,每每都会给廉氏送一份儿过来。
廉氏还真是被她抓住了胃,听得静姝如此说,便暂且放下话茬,颇有些期待地看着彩云往炕桌上摆吃食。
雪花糕、软香糕、百果糕、栗子糕、玉带糕、八珍糕……
拉拉杂杂摆出来,色色糕点看上去都软香诱人,廉氏却有些不满意,抱怨:“怎得没有雪媚娘?”
静姝忍俊不禁。
立秋倒是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