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念的诗能有什么好听的?我要解闷儿有的是法子消遣,很是不必留着它!再者说了,便是夫君不介意它凶性未消,我也不想每日里都看着它搅得满院子鸡飞狗跳!”
谢瑾年用帕子捂着口鼻轻咳了一声,摆摆手,示意立冬:“去送给蔺先生罢!他最会调理鸟雀,待他调理好了再给少夫人送过来解闷儿。”
立冬回头看静姝,见静姝并未反对,顿时松了口气,提溜着鹦鹉便要走。
谢瑾年却又轻咳着吩咐:“顺道请蔺先生过来一趟。”
立冬福身应诺,赶紧走了。
只当谢瑾年这是在趁机请蔺先生过来议事。
静姝斜睨着谢瑾年,似笑非笑。
经这鹦哥一闹,谢瑾年心里也攒了好些“账”与他的小娘子算。
见了小娘子的神情,谢瑾年立时回以一个同样的似笑非笑,便拿帕子捂着口鼻又开始咳。
静姝不着痕迹地白了谢瑾年一眼,应景儿地装出一脸担忧,像模像样地给谢瑾年抚胸口:“这夜深露重的,在院子里耽搁这么半晌,再受了凉……”说完,便招呼粗壮婆子去抬一个藤屉春凳。
嘴里还在碎碎念,“就你善心,那鹦哥直朝着你脸抓呢!你还要留着它!”
谢瑾年低笑。
静姝没好气地嗔怪:“还笑!”
谢瑾年用帕子捂着口鼻、病歪歪地喘了几口气:“到底是娘子解闷儿的玩意儿,为夫自是爱屋及乌的。”
静姝一噎,余光扫过满庭院的丫鬟婆子健仆,到底没把那鹦哥来历不明的事儿说出来。
那可不是一只等闲鹦哥。
那倒霉鹦哥对着她就念情诗,对着谢瑾年便对着脸抓。
她要是再说一句不知谁送的,赶明儿这些碎嘴仆役间就能传出“少夫人红杏出墙,jian夫是只红嘴鹦哥”的离谱八卦来。
谢瑾年借着月色端量他的小娘子。
静姝连番神色变化,谢瑾年尽收眼底,自是知道她心中思量。
用帕子捂着口鼻轻笑了一声,谢瑾年捏着小娘子肩头的衣衫,把人拽到身边,贴着耳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笑:“再者说了,跟个扁毛畜生一般见识有甚么意思?”
要计较自当该跟他的小娘子计较,那才有闺房之乐。
静姝:“……”
听出谢瑾年的言外之意,静姝不禁又送给谢瑾年一个大大的白眼。
谢瑾年不禁又是一阵笑,笑得他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咳。
饶是知道谢瑾年这副病秧子模样是装的,竟是还是被他咳得一阵心惊,不禁扬声催促去抬藤屉春凳的婆子。
藤屉春藤抬过来。
抬步辇的汉子欲要帮着把谢瑾年挪到藤屉春凳上。
谢瑾年摆摆手,一指旁边站着的静姝:“先把少夫人抬进去。”
静姝站着没动。
谢瑾年轻叹,一指静姝的脚:“听话。”
静姝心中霎时一暖。
她着实没想到,那般慌乱的情况下,那倒霉鹦哥亮着爪子朝着他脸去的时候,谢瑾年竟还能注意到她崴了脚。
静姝抿唇:“我能走的。”
谢瑾年摇头,又说了一遍:“听话。”
静姝沉默了一瞬,没与谢瑾年争执,直接坐到了藤屉春登上。
粗壮婆子有把子力气,把藤屉春凳抬得稳稳当当的,一直把她抬进了卧房。
卧房里。
静姝坐在簇新的被褥上,等着她们把谢瑾年抬进来,竟还有些紧张。
她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总之就是看着婆子们把谢瑾年那五个大箱笼一个接一个的抬进来,她的心率就一直在失常。
有立春向她请示:“少夫人,少爷那些个衣衫可要挂到衣柜里?”
“嗯。”静姝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硬撑着从容自若,吩咐,“把前两日新做的素服送一件过来,等会子少爷擦洗完了得换。”
立春恭声应诺。
不过须臾,便把按着她所选的样子给谢瑾年做的素服送了进来。
静姝看着摆在床头的星灰色衣衫,心率又有些不听使唤,硬端着自以为是的从容,直把手中的帕子绞成了花。
她的这份紧张,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是尽数落入了谢瑾年的眼底。
摆手示意抬藤屉春凳的婆子放轻脚步,谢瑾年眼底含着笑,由着立夏和立春把他扶到床前,才轻笑一声:“娘子,可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嗯?这诗……
这诗!不正是那倒霉鹦哥对着她嘎嘎出来的么!
原来那倒霉鹦哥的情诗早就被他听去了,这么说她跟阳春的对话十有八九也早就入了谢瑾年的耳了。
静姝松开帕子,抬眼端量谢瑾年。
那双蕴满笑意的眼里,果然表露着了然。
静姝一哂,先前那点莫名的紧张霎时烟消云散。
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