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极其轰动的大事,可坊间却津津乐道着另一件更为玄乎妙哉的事儿
新皇帝举兵那日,本欲与太子成婚的太子妃不幸遇难,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尸首化为了万千荧光,荧光徐徐汇聚作了一道灵光,就如此飞升上天。
在场目睹了的百姓瞠目结舌,一时忘了恐慌,纷纷下跪叩首,直道,“仙女娘娘显灵,仙女娘娘保佑!”
一时间,裴翊的夺位之举便成了神仙显灵,佑我邵地的壮举义举,人人皆道新帝才是一代明君,直叫在场沈煜川气得两眼发白吐了血。
而钟白尸首的消散也叫在场飞云峰弟子悲愤痛绝的神色如此顿住。
小师妹既是仙女儿,这便不算死,这叫仙灵归位,那刺心的悲哀瞬时化为了喜色。
彼时柳霁正在快马加鞭赶往京城的路上,听着京中传来的消息时,一个上头,差点没倒身坠马,缓过神后,倒是面露狂喜。
——老子是仙子的师傅了,飞云峰出了神仙了!飞云峰的学费可以再翻好几倍了!
消息兜兜转转去了南方战场。那年轻的副将正提剑指点边防图,消息入耳时,如电闪雷鸣。
耳畔惶惶然,只剩了风嚎簌簌。他的心脏剧痛地抽搐起来,那是一把利刃狠狠插进了心脏的痛楚,是利刃陡然从心脏上拔出的撕裂和空洞。
冰寒的脸陡然变得惨白、绝望,那是底下士兵从未在这少年骄子孤傲清冷的面上见过的神色。
……
夜深露重,边陲艰苦,那俊逸卓绝的脸被风尘吹得结实了不少,夜深,营帐外头只剩了来往巡夜的士兵,唯有一处营帐仍亮着。
油灯枯黄,盈盈晃着男人俊逸的眉眼,那幽邃的眼眶里盈满了晦涩的悔恨。
片刻,他转了转苦涩的黑瞳,目光所至之处,一片荒芜。纵是弥补亏欠又如何,纵是并非真心的,他也甘之如饴,求之不得。
低低念语似夜里的风,他说,“小白,等等我。”
……
似是阵风吹来,烛火忽然急剧晃了晃,男人捻了捻眉心,随手拣了桌上案轴文书查看,那是一副画像,像上女子一声劲装,干练锐利,眉眼间带着胡人特有的奔放。
曳曳烛火边,遁了形的仙人俯身贴近画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没她万分之一好看。
这狗男人。
上一瞬还记挂她记挂得要死要活,下一瞬便开了其他女子的画卷欣赏,她看这人倒是忙得很呐。
呸!
冷剑黄烛,幽幽营帐一夜未眠。
翌日一晨,底下士兵便恭敬领了位赤色劲袍女子行至营帐前,士兵吩咐,公主且稍等等,他进去通报一声。那女子倒是不客气地自顾掀了帘子便进去了。
“通报什么通报?怎的,你们副将还能不见我如何?”她抬高了声调,似是对着营帐之中那男人说的。
“你们南蛮的人果真如此蛮横不知礼数?”
主座上男人一夜未阖眼,这会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眉眼之间冷然不耐烦愈发不加遮掩。
赤衣女子生得明艳开朗,见着赵既怀如此冷淡,却也丝毫不恼,反而更喜几分,直提了步子主动迈上前座。
“我们那儿的人是奔放直接,你该是最了解的。一如我现在直接告诉你,要想我阿哥停兵,很简单,你,娶我。”
营帐之中陷入短暂的沉静,片刻,男人唇角似是浅浅勾起了轻蔑的弧度,幽邃的瞳底甚至丝毫没有那女人的影子,薄凉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觉得,可能吗?”
那女子倒是胜券在握的样子,直跃步上前扫下了男人面前桌案上的的卷轴图纸,提步坐了上去,妖娆婀娜的腰肢缓缓斜倚而下,她扯松了领口,一片春光乍泄,单手柔柔撑着下颚,媚眼如丝。
“坐怀不乱的男人,我还未见过,赵将军也是男人,不该对此,未有丝毫感觉吧?”
烈焰红唇、小麦色的脖颈,延着被她扯开的领口缓缓向下
未等赵既怀目光所至,呼的一下,那桌案边小簇的灯盏就倏然转变了火势,腾地直窜而起,倏地一下点着了那女子深棕色的发辫,一阵焦味瞬时蔓延。
那女子面色骤变,跃身而起。一声惊叫,便狼狈乱跳着跑出了营帐寻水。
营帐之中瞬时只剩了那弥散的焦味儿,还有主位之上怔怔出神的男人。
幽邃无光的黑瞳定定盯着虚空,空洞晦暗的眼底悄然…绽出了些许光亮,眉心山川骤平,他抿了抿唇,似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
沉yin片刻,他悠悠捻了捻指尖,喃喃念了句,“身材还不错。”
这便起身走出了营帐。
一时不察间,那沉木打造的五指厚的桌案徒然碎成了两半。
“将军,您来了!”广阔草场,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拖着重重的粮草走过,黑炭糊得一张脸黑黝黝的,唯那一双乌黑的瞳子明亮得吓人,见着赵既怀,欣喜得咧嘴露出一排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