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醒来,如果超过了,醒不过来或者永久性脑损伤都是有可能的。
分钟,真是一个遥远的计时概念。
他在保持极端冷静的条件下,一跳一跳数着自己的脉搏,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计算孙尚香生命的时间。
刘备转身走出的时候,刚好数到了三百,万幸没有出事。
凌统却不解:“可人没了呼吸,要怎么救?难道还有与厚朴丸相对应的解毒药丸,你也一并给我算了。”
若真是有,事情就简单了。
在目前的中医认知中,还不曾有能完全拮抗厚朴丸的药剂,就算是有,在无法静脉注射的条件下,等其通过胃肠吸收入血,人都已经凉了半截了。
是故,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解毒剂,包括活性炭。
而是通过最原始的物理办法——预氧及正压通气,唤回自主呼吸。
见凌统兴致颇丰,他也不吝多说几句:“我让阿香做中毒状,实际上是让她预先深呼吸,等刘玄德走后再帮她呼吸,就能慢慢将人唤醒。”
听到此处,凌统的眼神闪过一丝微妙的光。
他嘴角亦挑起一抹笑,满脸写着想听。
李隐舟:“……”
不是你想的那种帮助。
小兔崽子脑子里都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将广袖摊开,露出董中事先帮他做好的器具:“是用这个。”
一个羊皮粗制的球囊面罩,尽管不那么专业,原理却是同出一脉,勉强可以应付用用,比嘴对嘴人工呼吸的效率强多了。
凌统显然不想听这个部分了,露出失望的表情。
李隐舟顺手往他脑袋上一敲:“在这里瞎猜我和阿香,不如自己找个媳妇儿去。”
凌Cao对于孙权而言如师如长,平乱中敢动兵围困诸将,后来又用命帮他打下江夏,孙权面上不提,可对凌统已经算十足照顾,说是当弟弟一样管教着也不为过。
而今凌统已过及冠的年纪,也该考虑亲事了。
凌统的神色却是骤然冷淡下来,目光低垂随着江波聚散。
半响,才嗤笑一声:“国之不存,何以为家?我们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又何必耽误那些姑娘的大好青春呢。再何况……”
话到此处便警惕地收了声,似不打算与李隐舟深谈。
这一点李隐舟并不觉得奇怪,这乱世里,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即便不从军,又有几人圆满?
他很难想象这孩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从失恃到失怙,这光鲜亮丽的军职背后,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少年寂寞成长着。
搁在少年头顶的手顺势抚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凌统却猫似的抖了抖肩,转过脸来,佯怒道:“先生也别用长辈的架子拿捏我了,你自个儿还不是孤家寡人。”
李隐舟的手便一僵。
小混球,活该单身。
凌统乘胜追击:“其实你一直对孙小妹有意吧,不然怎么花这么大的心力帮她脱险呢?听说你们是总角相知、青梅竹马的情分,若是你去提亲,主公恐怕也不得不割爱吧?”
他顿了顿,正儿八经地掰扯起来:“先生虽然出身草莽,可与顾、陆两家相熟多年,也不算十分寒微。何况你在赤壁一战中立过功劳,纵使主公没布告,咱们自己人心里有数就行了,谁也不会挑剔你的品行。最麻烦的还是那孙老太,不过听说她也听你的唔唔……”
李隐舟终于忍不住把罩子往他脸上一扣,打断这胡说八道。
凌统吹胡子瞪眼,用嘴型道:你这是恼羞成怒,不打自招了!
正当李隐舟认真忖度着如何收拾这二十岁的熊孩子的时候,一抹淡青的裙裾飘入视野。
孙尚香大咧咧坐了下来,同他们一块舒舒服服地吹着江风。
隔了一重罩子,凌统闷声闷气地打了个招呼。
孙尚香忍俊不禁:“你再惹他生气,当心他拿收拾山贼那套收拾你。”
凌统便噤了声。
这话他是听说过的,海昌一带物广人稀,物资丰饶的同时盛产山贼,连陆都尉都拷打不出半句实话的一群铁汉,交给李先生折腾了三天,据说是哭着求陆议要回牢中的。
闹归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船在平静的一段拉出愈长愈光的一个大角,光滑如镜。
孙尚香便笑了笑,同样淡青的鞋在江波上调皮地蹴着,挑起一点晶莹的细浪。似发现了什么,她垂手在江水中划话,捞起一枚小巧的木船。
白色的木船巴掌大小,做工粗糙,却也玲珑可爱。
孙尚香拨着掌中的小玩具,嘟囔道:“还有这样小的船?”
李隐舟偏着头打量她,想了想道:“许是哪个船家给孩子做的玩具,偶然失手丢进了水里,这就漂来被你捡到了。”
而那玩水的孩子,不知长大了吗?这漂流的生活中,他还过的安稳吗?
两人相视一笑后,皆有些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