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窗外的树木被风刮得沙沙作响,树梢点缀着凉意。我手里正捧着温吞递我的面包——
这是他在下课的时候去小卖部买的,从教学楼六楼往下一个来回居然就用了不到五分钟。
着实佩服他的速度。
他现在就坐我前边,回过头来笑的样子有些傻,把面包塞我手里的时候还在仰头喘气,估计真累着了。
我拆开包装咬了一口,没有甜腻的果酱,口感还不错。
“味道还行吧?”温吞平复了下呼吸。
我点头:“还行。”一般。
“那就好。”温吞的手指搭在我的课桌上轻轻点了一下,“程哥,你腿怎么样了?”
神情微微一滞,我下意识坐直了腰身,“已经好差不多了。”
温吞靠在座椅上歪着身子,似有似无地看了我一眼,“都好差不多了还叫我给你跑腿?真无情。”
我抿了抿唇,露出个有些刻意的弧度,“我当时也就询问你一声,可没强迫你。”
”哦。”
温吞转过头,双手抱着座椅的靠背,下巴搁置在顶端边缘,睁着一双大眼目不转睛的盯我。
“怎么?”
“没,就忽然发现你吃东西还挺斯文的。”
“……”
我沉默地看着他,仿佛在看弱智。
“说吧,到底什么事,别跟我转移话题。”我捏了捏面包的包装塑料壳,听着有些清脆的声音。
温吞倒也没继续装样子,扫了一眼我身旁的空位,轻咳了一声,跟我说:“刚刚回来的路上,那个地方……就是走廊窗户的拐弯处,又看到那个谁在被……”
他自顾自地说着,眼睛却一直看我,似乎是想观察我的表情变化。我始终带着浅笑,却还是在他说有人拿点燃的烟蒂往那人下半身塞的时候,手中力度猛然捏紧了不少。
“面包都让你捏变形了。”温吞说。
我松开面包,眼眸微沉,没有抬眼看温吞,只是随意地说:“看得这么仔细?”
“也没多仔细,随便看了一眼,真惨啊。”温吞回应了一句,“我也没那功夫过去帮忙——那里好几个学生,校服也不好好穿,外套还扎裤腰上,差不多把那人围成一团了,我也只是透过缝隙才看清楚了。”
心下顿时冒出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早已被掩埋于不久前的惧感忽然又冒了出来,后背也登时起了冷汗。
我原本以为自己听这种事不会再有情绪波动,却并没有,反而更加糟糕。
我下意识蹙了蹙眉,口不应心地说:“管这么多干什么?安安静静当旁观者不就好了。”
“说的也是。”温吞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不会反抗呢?就算人有那么多,拼命的话总能带走一个最厌恶的吧?”
他说得理所当然,甚至还觉得自己颇有道理,“程哥,你说是吧,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你可以说他是反应不过来没什么办法——可这都整整一学期了啊,这能说明什么?况且我看老师似乎也并不知情的样子,也没见这人家长过来,就一味地服从那些人——会不会就只是因为他胆子小才不敢这样而已呢?”
“当男生当成这样可真失败。”
我缓慢地抬起眼看他,看他那双没有什么恶意的双眼,看他那张满是恶意的嘴。他是被温室里培养长大的花朵,所以理所当然的可以用不明白来猜测、诋毁——
他估计不会明白,有些人到底可以有多坏。
我想反驳甚至想骂他,但他是我目前最好的朋友,所以只能回应一句:“谁知道呢。”
同桌回来的时候脚步都飘,联想到刚刚温吞说的烟蒂,我下意识多看了他两眼:还是那张苍白的脸,单薄的身躯,纤细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无力地扯了下嘴角,试图向我露出一个微笑。
我看了眼他脸颊的裂口,还在隐隐渗着血,想了想还是将随身携带的创口贴递给他。他有些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看我,眼角还有残留的红,双手捧着创口贴按在胸口上,弓着腰身不停的跟我说谢谢。
嗓音都是嘶哑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脑子里却忍不住想到:要是当然也有人给我递创口贴,自己是不是也会像这个样子道谢。
——跟条狗似的。
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依旧没人。我照常趴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看邻居家的哥哥有没有回家路过楼下,再友好地打声招呼。
可是没有。
我皱了皱眉,看着天色逐渐暗淡,路灯逐渐升起光亮,也没人路过。等得太久,我晚饭都懒得吃,洗澡洗漱一番便躺进被窝进了梦乡。
我梦到了从前。
逆着阳光的那个人,被满脸是血的我按在墙上殴打,一拳一拳地打进rou里,我可以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狰狞愤怒的面孔。
我脸上的血是被他先前抓着脑袋在门上不停碰撞,活生生砸出来的血窟窿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