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静得只能听到治疗仪器的滴答声,项恺躺在病床上沉沉地昏睡着,药物顺着鼻饲缓缓流进他的身体。
第一次见到他时,项恺站在拳击台上,光柱照在男人刚毅健硕的身躯,他被一拳拳击倒又一次次站起来,就是这样强大的男人如今身上连接各种各样的治疗仪器,林子彦捧着项恺的双手埋在他的掌心被彻骨的苦痛和悔恨淹没。
时钟的数字归零,已经到了午夜,林子彦安排外祖父出院后又重新返回来,默默地留在项恺身旁。林子彦趴在项恺的手掌边渐渐地合上双眼,呼吸着属于项恺独特的体香,林子彦感到这几日以来前所未有的心安。
林子彦睡得很熟,直到被双腿传来难以忍受的酸痛麻木唤醒,他缓缓抬起眼睑,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一双炯炯的双眼映在他的瞳孔里,林子彦顿时睡意全无,心底猛地一沉,他对上项恺直视自己的眼睛,两人对视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内心一片宁静毫无杂念,只有彼此眼中的自己。林子彦用尽所有的自制力强迫自己不要一惊一乍,不要打扰他,就只是平静地与项恺对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晨曦在窗帘上蒙着一层微弱的光,林子彦一直保持着坐姿,双腿针扎般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实在到了该说点什么的时候,林子彦才慵懒地开口:“宝贝,你醒了?”
项恺的身体突然一颤,他的脸色rou眼可见地变得铁青,蹙起双眉,眼神变得暴力凶狠,他挣扎着身体,发现身上没了束缚,伸手一把扯掉鼻饲。
“不要动!”林子彦大惊,猛地站起身,项恺整个人陷入一种绝望又暴躁的情绪里,林子彦不得不跨在病床上控制住他的四肢,低下头瞧见项恺粗暴的动作弄伤自己的鼻腔,猩红的鲜血缓缓涌出。林子彦心脏一紧,自己只是心疼他被那些束缚带勒出青紫的伤痕,不想让项恺被当做猛兽一样对待,林子彦朝着门外大喊:“医生!医生!”
他的喊叫声让项恺变得更加不安,更加发狂地挣扎着,若不是项恺身上的伤病,昏睡几日的四肢没有力气,恐怕已经将林子彦硬生生地从身上掀下去。
林子彦也注意到他的躁动,没有再继续呼叫医生,而是俯下身轻声地对着项恺开口:“宝贝,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项恺暴躁地怒吼,身体本能地反击,林子彦揪心地盯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知道他现在听不进去,自己对他的控制只会更加激怒他,林子彦松开桎梏项恺的手掌,张开手臂紧紧地拥抱住他,双腿缠住项恺蹬动的大腿,整个人用身体包裹住他。
“呃——”项恺的喉咙里翻滚着怒吼,两人的胸膛贴得密不透风,林子彦能感到他的胸腔传来的共鸣,艰难地开口:“宝贝,你现在很安全……”
“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我不会伤害你……”林子彦在项恺耳根低喃,牙齿咬着下唇懊悔地说:“不会再伤害你了,好不好?”
“你不用担心,不用怕……”林子彦重复着,一遍遍地告诉项恺他很安全,耐心地安抚他。
项恺摇头,戴着脸上的面具朝着林子彦撞过去。
林子彦躲开他的攻击,脑袋扎在项恺的颈间,闷闷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别生气了,好不好?”
项恺看上去根本听不进他在讲什么,挪动着四肢却被林子彦紧紧被搂抱着无法动弹,“呃啊——”项恺嘶吼,用力地撑开自己的手臂。
林子彦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咬着牙根不肯松开怀抱,就像只要他放开项恺就会消失一样,“我给你道歉……”
“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林子彦喷着粗重的气息,“等你身体好了,你怎么打我都可以,但是现在先养病好不好?”
“把身体养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等你好了,我就走!啊!”林子彦叫了一声,项恺挣脱开他的手臂,差点将他推到病床下。
林子彦迅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再次朝他扑过去,手臂撑在项恺的两侧,项恺凶狠地朝着林子彦的脑袋撞上去,坚硬的面具怼在林子彦的眉弓,脆弱的眉骨瞬间开裂,他感到一股温热的粘稠涌出,低头瞧见血ye滴答滴答地落在躺在他身下的项恺脸上。
林子彦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不管不顾地再次拥抱住项恺,血ye染红项恺脸上的面具,瞧见血的他更加狂躁,林子彦腾出一只手抓起被单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又擦掉项恺面具上的血渍,嘴里嘟囔着:“不怕了,不怕了……没事……”
项恺喘着粗气,猩红的眸子警惕地瞪着林子彦,手掌掐着他的手臂,力气大得几乎要折断他的骨头,林子彦自己不怕痛,朝着项恺露出温润的微笑,小心地问:“痛吗?”
“痛不痛?”
他勉强抬起仅能活动的手掌,隔着面具揉了揉项恺的额头,“不能再撞了,自己多痛啊?”
林子彦开着玩笑说:“万一撞傻了怎么办呢?”
“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啊,不能再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