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钟家人的时候,那种不慌不乱、稳重镇定到了极致,甚至比钟云还要从容些的神情,周伟现在还记忆犹新。
因为当时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他,一个成年靠谱男性的尊严,被年不足十八的林丘小道长,狠狠碾压在了地上。
周伟三两句把这事说了出来,温白和陆征竟都笑了下。
周伟:“?”
“你以为正天观接待的都只是一些普通香客吗?”温白轻声说道,“像这种大观,香客遍布四海,其中绝不乏一些家世显赫之人,就比如钟家。”
“林丘又是观长的亲弟子,几十年后,说不定就是林丘观长,所以对这种场面,肯定能从容处之了。”
“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说到这里,温白轻轻看了周伟一眼:“以后你也会习惯的。”
周伟虽觉得温白是话里有话,但心里多少平衡了点。
刚想再问问钟时宁的事,一转头,就看到钟云他们走了过来。
钟家老董事长就拄着拐杖,站在正中间的位置。
目前尚未习惯的周伟浑身绷得笔直。
林丘先他们两步小跑了过来,看着温白和陆征,郑重其事地行了个道家礼,语带惊喜地喊道:“许久不见前辈了!”
钟家众人虽然之前已经听林丘简单介绍过,知道眼前这两位是修行高人,也做好了行礼的准备,可当他们一走近,看到温白和陆征长相的时候:“……”
这、这也太过年轻了点。
尤其是站在队伍最末尾的钟昊。
他原以为跨了半个多世纪,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条件下,还能找到小太爷爷的高人,应当是和正天观观长差不多的年纪。
谁知道,看着竟只比他大了一点?
但钟昊却没有怀疑温白和陆征“高人”的身份,不只是他,钟家所有人心中虽然都骇了一瞬,但对温白和陆征,却是不敢存疑的。
因为他们从没见过林丘道长这样的眼神。
因着钟时宁的事,钟家时常就要往正天观去一趟,观主时常出去讲道,所以接待他们的人,大多时候,都是林丘。
但林丘不是只接待他们,只要手头有空,也不分香客来路,态度都一视同仁。
他们是知道林丘的身份和本事的。
这么大一个家族传承下来,总会比常人知道多一点,比如这世上是真有一些常人rou眼难寻的“脏东西”的,再比如这次能找到钟时宁的坟墓,里头没点门道都不可能。
林丘年纪虽小,性子却格外沉稳,见过的“达官贵人”没有成百,也有几十,他们却从没看见过林丘道长还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陆征对小孩子一向没什么耐心,但林丘这一句“许久不见”,喊得挺响亮,比起原先那种老到严肃的模样,平添了几分朝气,倒是跟小胖灯有些相像,陆征表情难得柔和:“嗯。”
得了陆征的回答,林丘高兴得都快藏不住表情。
将这一幕收到眼底的钟家众人:“……”
然后,他们大概就知道了林丘道长为何如此高兴。
因为这位“陆前辈”,自始至终都没跟他们说什么话,连眼神都没怎么给。
刚刚对林丘那还算柔和的一声“嗯”,想来的确已经是春风拂面了。
而另一位仙长,看起来就温和很多。
等钟家人知道是温白找到了印章,还亲自上山找了一趟后,立刻齐刷刷躬身。
温白马上上前扶住了眼眶泛红的钟老董事长。
看着一个年纪跟自己爷爷差不多的老人家朝着他连连弯腰,温白觉得自己可能都要折寿。
众人在山下耗了一些时间,钟老董事长说什么都要上山去,钟云他们拗不过他,最后才勉强同意。
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钟时宁已经坐在槐树上晃了好一会儿腿了。
听到外头的动静,他才小心翼翼飘出来。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钟时宁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闪身,躲到了小坟堆后头。
钟家人跟着温白,七拐八拐走了进来。
周伟和温白一下子就看到躲在小坟堆后头,只露出一个脑袋,神色格外慌张的钟时宁:“……”
“你确定,你跟他说的是,会带着他亲人来看他?”周伟说道。
这哪是看到亲人的眼神。
“我看着,怎么像是我们带人来掘他坟的?”
周伟顿了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来掘坟的,毕竟要把坟迁到那三进三出的陵园宅子里,是得先把坟给掘了。
温白对着钟时宁轻一招手,示意他走前头来。
钟时宁拘谨得不行,从坟堆后一步一步挪出来。
然而这次,他没能像之前一样,躲在温白身后。
因为温白身旁有个陆征。
陆征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钟时宁就顿在了原地。
这人看着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