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更加黯淡下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回,怕是要被我拖累了。听闻清才人那边的绿菊已经被押走,我想来想去,押你去问话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思兰后脊直发了一阵凉,冷汗涔涔渗出来,弄得一阵黏腻。
这些事,她这几日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想来除了怕也别无他用,每每都只好硬将杂念放下,颇有一种安然等死的麻木,麻木之余也就不记得怕了。
眼下她这样冷不丁地直言提起,倒将思兰心里那股子麻木激了个粉碎,恐惧也腾了起来。
“不会的……”她张惶摇头,“不会的娘娘,皇上看在您的面子上也……”
“我哪还有什么面子。”贵妃自嘲一笑,放下针线,执起她的手,“若有人来押你去,问你什么,你就招什么吧。我的命不是你能保的,倒盼着你少受点罪,活着出来,日后还能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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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宁宫里,绿菊被扔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头待了一整夜。她怕极了,头半夜不敢睡,临近天明时才撑不住昏昏睡过去,前几日在宫正司受刑挨打好像都不如这一夜难熬,晨光熹微间门声吱呀一响,反倒让人心里头一松。
绿菊连忙爬起来,四个积年的老嬷嬷先后进了屋,绿菊被她们的气势吓住,不自觉地往后一跌,靠向墙壁才没摔着,惊恐不已地看着她们:“嬷……嬷嬷……”
为首的墨竹打量着她:“瞧你也不是个蠢笨的,太后娘娘想知道什么你都清楚。劝你自己说,大家都省些力气。”“奴婢……奴婢冤枉!”绿菊瑟缩着跪地,连连叩首,“才人娘子小产奴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后娘娘明鉴!”
“那倒是我看错你了。”墨竹眼中生出不耐与厌恶,微微侧首,“带进来吧。”
便又有四名宦官进了屋来,每人手里牵了一条犬。四条犬都高大壮实,威风凛凛。应是训得够好的缘故,宦官们将绳松开它们也不惹事,个个都乖乖坐着。
墨竹打量着绿菊:“咱差事都多,没空跟你废话。日后你就跟它们待着,每日有你一壶水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打算招了,自己喊人吧。”
说完,墨竹提步就要走。绿菊瞠目结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忽地想到什么,撤回脚来,含笑提醒:“倒忘了跟你说清楚――你每日只一壶水喝,也没人会专门进来喂它们。它们若饿极了,自会瞧瞧这屋里有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你若饿极了……”
墨竹眼睛一转:“若有本事吃了它们,倒也算你有本事。”
这句说完,墨竹就当真领着人走了。绿菊怔在那里喘着气,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墨竹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墙之隔的石子路上,太后信手关上墙上的暗门不再往屋中看,面无表情地睃一眼顾清霜,也不开口,径自往正殿去。
顾清霜毕恭毕敬地跟着她同行,心里多少有点慌。
她是方才忽而被颐宁宫的人传来的,没许她带宫人跟着,到颐宁宫时只见太后已在那屋外。她上前见礼,太后止了她的声,只让她安静看着。
就这样,直至太后入殿落座,她才又听到太后开口说话:“你说刚才那些功夫,哀家若用在你身上,你能挺几日?”
顾清霜忙敛裙下拜:“臣妾惶恐。太后想知道什么,臣妾皆不敢隐瞒。”
“你不敢隐瞒,哀家却不想这会儿就听你说。”太后神色清冷,“跪着吧。”
顾清霜心头一紧,低低应了声诺。
前后脚的工夫,墨竹也回了寝殿来,太后着她取了本书,就安然读了起来。
书页翻过的声音刮过顾清霜心头,让她很是乱了一阵,转而又前所未有地安定下来。
她一时摸不清太后为何不悦,但回想起来,太后还从不曾这样对她动过怒。端午那次她虽挨了打,却不过是苦rou计而已。
当今太后,是个眼明心亮的主。
顾清霜定神想着,顺着这些思绪抽丝剥茧地想下去,渐渐摸了个大概。
太后久久都没问话,手里的书直完了一本、用了膳,又小睡了个午觉。午睡起来,再出去散了步,回来接着读书,不知不觉便已夕阳西斜了。
顾清霜低眉顺眼地跪在那里,已过了大半日。
又过不多时,有宦官打了帘进来,在太后耳边轻语了两句什么,太后才总算又发话:“说说吧,衣料被人动了手脚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瓮中捉鳖而已?”
“……是。”顾清霜深吸气,俯首下拜,“臣妾早就知晓,但想若提前将人按下来,十之八九查不到主使。却未曾想……未曾想真因此失了孩子。”
太后冷笑一声,抿茶:“你这话不实在。”
顾清霜心惊胆寒,噎了一噎,又道:“是,臣妾早已知道那孩子保不住,原也不过心存侥幸才仔细安胎而已。后见有人意欲下手,索性将计就计。”
说完,她的心弦崩得更紧了。安静之中,额上一点点渗出细汗。
万幸,太后到底没想到她那孩子压根就是假的,打量她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