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这称呼刚一出口便顿住了,他懊恼地转过身咬了咬牙,心道自己怎么病急乱投医了。
秦六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后续,疑惑道:“王爷?”
“没什么。”宁怀瑾说:“……陛下最近怎么样?”
秦六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宁衍能怎么样,这仗还没打起来,宁衍身在大后方,当然是每天吃得好睡得香,南阳除了条件比京城差点之外,怎么看都比他们这野林子里强多了。
“大约……”秦六谨慎地说:“大约挺好的。”
宁怀瑾叹了口气,说:“本王想问,当初本王离京那些时日,陛下过得好不好。”
秦六抿了抿唇,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说。
作为影卫,他们这辈子就只有宁衍一个主子,一应都得以宁衍的利益危险,旁人的话是听也不必听的,更别说这样打探宁衍行踪和情况的问话。
但……但当初是宁衍自己吩咐,出门在外,见宁怀瑾如见他本人,一应吩咐不得怠慢,不得哄骗,更不得隐瞒。
这让秦六觉得非常为难。
于是他想了想,委婉地道:“不太好。”
若是王爷再细问,那就得说了,秦六在心里想,毕竟比起规矩来说,还是陛下的吩咐更大。
但宁怀瑾没有再问。
秦六口中的“不太好”已经给了宁怀瑾答案,他也是在京城皇城里两头转着长大的,从这三个字里,大概能猜到一些东西。
宁衍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宁怀瑾想。
然后他忽然发现,其实这个问题也在他之前思考的顾虑之中——宁衍是不是认真的;他的“喜欢”究竟有多少;少年人的喜欢做不做得数;会不会三两年之后,当他见过了更多的繁华世界之后,这样违背世俗的喜欢就会变成一种笑话。
宁怀瑾几乎是拿出了平日里应对朝政的十二分耐心,来一点一点地在自己心里“顺藤摸瓜”。
然而不摸不知道,他这样一摸才发现,原来他想过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多。
换句话说,他其实在乎过的事情也比他想象得更多。
宁怀瑾缓慢地走到书案后头,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秦六不知道他怎么了,身子下意识跟着他转了半圈,还是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中邪了?秦六费解地想。
宁怀瑾心里倒没有什么太大波动,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他脑子里现在除了茫然之外,暂且没出现什么其他过激的想法。
——我也喜欢陛下吗,宁怀瑾认真地想。
但他很快就发现他在这一点上是想不出名堂的,于是恭亲王紧接着换了个更加严密的自我拷问法。
他从来都希望宁衍一生顺遂,平安康健,哪怕坐在皇位之上,也还是能保留一点赤子之心,能在这世间的诸般苦难里,尝出属于自己的一点甜。
如果那点甜只能由我来给他呢,宁怀瑾认真地想,我愿不愿意给他。
这个问题几乎没在宁怀瑾心里停留太久,他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从未涉足过情爱的恭亲王终于在这漫长的自我梳理中找到了能够自洽逻辑的答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我也是喜欢宁衍的,宁怀瑾想,但顾虑太多,所以不敢承认。
“秦六。”宁怀瑾忽然问:“你们影卫之间,有联系的手段吧。”
“确实有。”秦六说:“王爷可是要给陛下带什么话?”
“嗯——”宁怀瑾抿了抿唇,他似乎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看得出来有些犹豫。
但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神色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你问问陛下。”宁怀瑾说:“等桐柏县打下来,本王亲自回去请陛下喝酒的话,他愿不愿意破个例。”
第103章 奇袭
宁衍举着手里的信件,一脸狐疑地看了看信,又抬头看了看十里,最后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玲珑。
玲珑:“……”
第三遍了,玲珑默默地想。
信纸上总共不超过二十个字,连个生僻的偏旁部首都没有,可从小饱读诗书的年轻陛下像是忽然变得不认字了,愣是就着烛火将这封信颠来倒去地看了三遍,像是硬生生想从里头看出点什么“言外之意”一样。
“弄错了吧。”宁衍把信纸放书案上一放,向后靠回椅背里,狐疑地说:“秦六是这么传的话?”
十里:“……”
十里不像秦六一样总是明里暗里地围着宁衍转,这么多年来,他在宁衍身边伺候的时候不多,对他算不上太了解,被这么一问也差点问蒙,下意识看了玲珑一眼。
“……回主子,没传错。”十里谨慎地说:“六哥就是这么说的。”
宁衍皱了皱眉,又捻起了那张纸,仔仔细细地看了第四遍,像是要把上头的每个字都刻在脑子里一样。
玲珑从来没见过宁衍有这样患得患失的表情,她看着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