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侧过身,眼神凌厉地扫了过去。
“先别杀!”宁衍低声喝道。
“陛下——”来人似乎也吓傻了,呼哧带喘地,一进屋就扑在了地上,止不住地发抖,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惊的。
秦六见他身穿着禁军的服侍,皱了皱眉,用剑尖挑起了他的下巴,细细辨认了片刻,才认出这是神剑营的人。
“禁军出身,如此不同规矩,敢御前惊架,你好大的胆子!”秦六喝道。
“陛下。”那年轻的后生一脸灰土,手抖得厉害,毫不在乎秦六的威吓,只颤颤巍巍地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封信,颤声说:“恭亲王在阵前失散了!”
宁衍只觉得脑中轰得一声响,顿时眼前便一阵阵发黑,耳里似乎一时间剩下了这句话。
他被这句话惊得不轻,踉跄着往后跌一步,后腰撞在书案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陛下!”秦六担忧道。
宁衍一口气没倒上来,心口怦怦直跳,震得他眼前发麻,腹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
他皱着眉,狠狠地按了按太阳xue,想把那阵晕眩硬压下去。
——不能着急,不能慌。
宁衍恶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尖,尖锐的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扶住桌案,闭了闭眼睛,哑着嗓子问道:“怎么回事。”
“三日前,王爷领兵出征,想要与谢将军呈合围之势,以声东击西法再取一城。”那小兵显然也怕宁衍接受不了这事儿,说得战战兢兢:“可谁知敌军狡猾,先前布了埋伏,恭亲王一支打散了,久久没回营地。谢将军当时在另一头,事后调兵去接应,却未见恭亲王的踪迹。谢将军顺着战场痕迹寻了许久,跟敌军打了两仗,在附近搜索了个遍也没找见王爷那一队的踪影,于是未敢擅专,连忙便回来请陛下示下。”
“他手里有多少人。”宁衍问。
宁衍也觉得神奇,乍一听这样的事,他居然没失去理智,也没惊得魂飞魄散,竟然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他像是在瞬间将所有情绪强硬地剥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只留下一线理智,用以对付现下的场景。
“出征时约有个两万。”小兵忙说:“后头的折损——暂且不清楚。”
宁衍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
他脑子里在飞速地回忆着之前每天的军报——这个兵士口称三天前,那必定是从前线不眠不休地赶回来的,当天的军报不如他脚程快,想必还在路上。
在宁衍最后一封收到军报上,宁怀瑾倒是跟他说起过,说近来前线胶着,最近几仗都没打出什么名堂来,他想着干脆放弃商城周遭,转而往金寨县附近伸伸手,若成了,也能与商城连成一线,加上背后再远些的信阳,正好能组成一把刀锋,破开安庆腹地。
“舆图。”宁衍吩咐道。
秦六利索地收了剑,连忙从一旁取出舆图摊在书案上,又忙去帮宁衍点亮了屋内的四处烛火。
来送信的兵士似乎被他的冷静所感染,渐渐地也平静下来,不像最初抖得那样厉害了。
烛光亮起,秦六才发现,宁衍的脸色煞白,难看得实在要命,也不知道是哪口气在撑着他的理智的。
宁衍的舌尖被他咬开一道极深的伤口,两句话的功夫,铁锈味就盈满了整个口腔。
宁衍皱了皱眉,硬按捺住一阵反胃之意,一边看着舆图一边问:“昭明怎么说。”
“谢将军还在找。”那兵士连忙说:“周遭几府有敌军守军的不方便,也派了Jing锐分队去找。”
宁衍嗯了一声,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挥挥手,说:“你先下去。”
那兵士自己也知道他帮不上什么忙了,于是连忙磕了个头,手脚发软地退出了主屋。
他前脚出门,宁衍便放低了声音,问道:“影卫有消息吗?”
秦六知道他在问什么,忙道:“还没有。”
宁衍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宁衍方才在舆图上已经看了一圈,宁怀瑾想去的金寨县离商城不远,也就两百里不到。这样近的距离,宁怀瑾没有带太多兵士也是理所应当,他本来就是去佯攻的,若出什么事,回援也还来得及。
所以现在骤然失去踪迹,必定是在金寨县附近遭了伏击。金寨县附近地理位置复杂,周遭有水有山,还有一条不输于横水的长河,若遭了伏击,确实容易手忙脚乱。
但宁怀瑾身边有他的三个影卫,这些影卫虽不能抵千军万马,但拼死送信的能耐还是有的。若是宁怀瑾出了事儿,影卫要以死殉他之前,也必定会先回来向宁衍请罪。现在没有消息,就说明起码宁怀瑾性命无忧。
这件事勉强让宁衍安下了一点心,他抬手按了按跳动剧烈的胸口,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秦六见他面色平静,生怕他把自己憋出个好歹来,忙扑通一声跪下来,道:“陛下若不放心,属下便去找。”
“不必了。”宁衍摆了摆手,低声说:“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