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吴秀说:“是知道自己要输了么?”
这话太过胆大包天,听在宁铮耳里,无异于在打他的脸。可宁铮并未动怒,只是没有回答而已。
吴秀知道他是默认了。
吴秀心里忽而涌上一股怒火,眼泪夹杂着愤怒汹涌而出,她不知哪来的胆子,眼眶通红地质问道:“所以王爷是明知是死路,还要送自己的亲生儿子去送死吗!”
“否则呢。”宁铮侧过头,冷冷地看着她:“依你的妇人之仁,不如说说,本王应该怎么做。”
“是上书求饶,恳请保全一方之地,还是举旗投降,被宁衍带回京城圈禁。”宁铮说:“依你看,哪条路更明智些。”
吴秀被他说得愣住了。
宁铮无意多说,他转回头,看着棺木内宁成益的尸身,低声道:“……已经晚了。”
“都已经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迟早有一天要在战场上跟宁衍相见。
比起灰溜溜地被押解回京城圈禁,从此失去一切荣光,宁铮宁愿在战场上搏杀到最后一刻,像当初宁煜一样,死也死得轰轰烈烈些。
哪怕是背负骂名,起码也能作为宁衍“战绩”的一部分,在史书里占据一席之地。
总比像是条丧家犬一样被圈回京城,苟延残喘得好。
宁铮扶着棺木的手微微收紧又松开——他终于将眼神从宁成益身上收了回来,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似是要走了。
“王爷自己的尊严就那么重要吗!”吴秀似是破罐子破摔,愤恨道:“比儿子的性命还重要,比满门的性命还重要吗!”
宁铮充耳不闻,脚步不停地向外走去。
“我夫君此生凄惨,生在皇亲贵族之家,却连死都得不到亲人挂念,过得还不如个乡野村夫!”吴秀凄厉地哭了一声,似杜鹃啼血,近乎悲鸣。
“夫君莫要心寒,妾这就来陪你——”
宁铮脚步一顿,只听得身后一阵闷响,便连哭声都不见了半句。
第158章 “……但娘总得为了你试试。”
宁成益身亡的消息传回安庆府时,沈听荷正守着儿子看话本。
自从宁铮离了安庆府之后,沈听荷自己也不怎么出门了,成日里将自己关在府中,日日跟自己的小儿子待在一块,也很少见外客。
前线的消息不是秘密,加之宁成益也不可能葬在顺昌,不日便要压灵回安庆,所以不过短短十来天的功夫,安庆府便已经知晓了前线溃败的种种情况。
这日晨起,沈听荷照常让ru娘将小儿子抱到自己院中,还不等跟儿子亲近一会儿,就听外面的小厮来报,说是王妃的娘家人来了。
自从上次回娘家,被父亲责骂过一次后,沈听荷的娘家人便再没有上过门。沈听荷猝不及防听见通报,简直是一头雾水,连忙手脚忙乱地站起身来更衣梳妆,令门房将人请了进来。
直到沈听荷打点妥当,抱着儿子到花厅见客时,才发现这次来得人还挺齐全,她的父母皆来了不说,还带来了她一位娘家嫂子。
沈听荷疑惑不解,见几人脸色都各有所异,不由得心里也打起鼓来。
“父亲,母亲。”沈听荷微微欠身行礼道:“还有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沈父面色不虞,沈母瞧了瞧丈夫,又看了看女儿,勉强笑了笑,冲着沈听荷摊开手,说道:“许久不见小外孙了,还不快抱来给我喜欢喜欢。”
沈听荷不知家中人的来意,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怀中的儿子放在母亲手里,顺势在母亲身边坐下了。
沈父见她落了座,便也没有多绕弯子,直言道:“前线的事情,你可知晓?”
沈听荷微微一愣。
她为人性格温和,在王府又是后母,一直以来谨慎小心,很少会主动探听外头的事情。
除了宁铮偶尔写给她的家书之外,沈听荷几乎对外头的消息一无所知。
但她看着父亲的表情,又觉得似乎外面出了什么大事,于是她犹豫了一瞬,没敢直言,只是小心翼翼地说:“父亲不知道,前些天,幺儿病了一场,我日夜悬心,也没太在意外头的事情。”
沈父闻言微微一皱眉,似是有些不悦,只是话还未出口,便被沈母挡了回去。
“听荷一个女儿家,有事自然是要先紧着孩子来的,不要紧。”沈母逗了逗怀里的小外孙,回护了沈听荷一句,又回过头,对着沈听荷温声道:“不怪你父亲着急,前线的事情出得太大,他在家也是提心吊胆,担心着你呢。”
“这……”沈听荷转头看了看自己大嫂,拉过母亲的手,小声问道:“前线究竟出了何事?”
沈听荷听着家人语焉不详,心里不免也提心吊胆起来,生怕听见宁铮什么不好的消息。她身为长乐王妃,身家性命具系在宁铮身上,若他在前线战败,那这满门的性命恐怕都要跟着一起葬送。
沈听荷不由得咬了咬唇,心里怦怦直跳,一时间竟未想起自己如何,而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