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江凌来的时机太巧太莫名,无论为了什么,宁怀瑾都不得不见她。
“请进来。”宁怀瑾说。
宁怀瑾话音未落,就见身后的帐帘忽而被人从外掀了开来。
江凌似乎是在军营外等得太急了,于是干脆闯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守营的兵士,各个手里拿着武器,正在吆五喝六。
“都下去。”谢珏随手一挥:“各归各位。”
谢珏挥退了下属,伸手拉了一把江凌的小臂,将她整个人拉进了营帐,转而放下了帐帘。
江二小姐风尘仆仆,显然不是来观光的,她摘下兜帽,眼神在宁怀瑾和谢珏中扫了一圈,开口便问:“衍哥哥呢?”
宁怀瑾心口一痛。
谢珏显然也没想到江二小姐未卜先知,开口就能往人的痛处戳,一时间也没接上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也跟着沉默不语。
宁衍失踪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被谢珏用军令封住了,但江凌的目光仔细地从宁怀瑾的脸上巡视一圈,还是感觉到了某种不详的征兆。
“王叔——”
“阿凌。”宁怀瑾低声打断她:“你怎么来了?”
“我哥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见紫微星隐落。他觉得这梦不详,半夜爬起来背着我爹给衍哥哥卜了一卦……情形不太好。”江凌抿了抿唇,担忧道:“我哥说,卦象上危机重重,有龙困浅滩之相。”
宁怀瑾身子一晃,几乎站不太稳。
“我哥说,这卦象好坏参半,也有绝境逢生之机。”江凌道:“可他说这卦好险,他放心不下。我听了也放心不下,跟他商量了下,还是告诉了父亲,父亲便让我来前线看看。”
“王叔,衍哥哥呢。”江凌说着又问了一遍:“见不着他,我心里总是不安定。”
宁怀瑾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该跟江凌说什么,说景湛算得没错?还是说你已经来晚了?
好在谢珏解了这个围,他轻咳了一声,拉走了江凌的注意力。
“陛下……”谢珏刚一开口就停住了,他似乎是努力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陛下在前线受了伤,不小心落进了敌阵里,已经——”
江凌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追问道:“已经怎么?”
“已经被宁铮带走了。”宁怀瑾接下了后半句话。
江凌面色登时冷了下来。
“所以说,宁铮把衍哥哥抓走了?”江凌缓慢地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谢珏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说:“但好在宁铮不敢真对陛下怎么样,我猜测他大约会先把陛下关在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想办法慢慢从陛下手里磨出诏书和玉玺所在。只有这样,他才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衍哥哥怎么会给他。”江凌冷声道:“衍哥哥脾气最是傲气了,怎么可能对宁铮低头。”
宁怀瑾在一旁听着他们这三言两语,半句话都接不上。
江凌的到来打散了他方才那股冲动,宁怀瑾靠在书案一角,只感觉到一股茫然的无力感。
——宁衍现在如何了,伤势严不严重,宁铮到底有没有折腾他。
这些宁怀瑾都一无所知。
甚至于,都到了这个地步,宁怀瑾依然不明白,宁衍是到底为什么要闹这么一出来。
但无论如何,宁怀瑾一直以来那种微妙的不安终于落到了实处,宁衍先前几次欲言又止也都有了缘由。
——他一定是早做好了这个准备,要往宁铮手里走一趟。
宁怀瑾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地按了按闷痛的胸口。
谢珏余光瞄见了宁怀瑾的动作,顿时收了声,深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再刺激他一回。
“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宁怀瑾低声道:“我带一队人——要利索点的骑兵,人数不必太多,三五千足矣,去试试能不能截出人来。”
谢珏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放弃这找死的办法,不由得急了:“你上哪去截?陛下现在在不在庐州都是一回事……就算退一万步说,陛下还在庐州,你能怎么办,三五千兵马够干什么?”
宁怀瑾刚要说话,谢珏就冲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继续道:“好好好,再退一万步说,咱们带着大军去攻城,就算真能将庐州打下来,到时候宁铮带着陛下往城墙上一站,用陛下的命勒令你自尽,你从还是不从?”
宁怀瑾顿时一噎。
“到时候从还是不从都是两难。”谢珏如一头困兽,焦躁地原地走了两圈,指着宁怀瑾说:“从了,我军没了一条臂膀,陛下的处境更加危险。不从,就算陛下对您心中没有嫌隙,以后天下人怎么看您,朝中臣子又怎么看您。”
“现在的情形,宁铮不敢轻举妄动,可咱们也一样不敢。”谢珏语重心长地说:“王爷,宁铮手里可拿着您的把柄啊。”
宁怀瑾无言以对。
江凌听了半晌,大略听明白了他俩人的顾虑,她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来分开了宁怀瑾和谢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