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沅向来不会夸大唬人,既然他都这么说,那以后别说春狩秋猎之类的,就连祭祀亲耕这样的大礼安排,恐怕都要提前掂量掂量了。
——那不是废了吗。
宁怀瑾咬了咬牙,简直恨不得把宁铮从庐州府拖出来碎尸万段。
程沅知道他心疼,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多宽心”之类的苍白安慰。
宁怀瑾在原地走了两圈,还是没消下心里那口气。
“程大夫,外头不比京城,好医好药都少,您恐怕要辛苦了。”宁怀瑾说:“今晚等入了夜,陛下睡下之后本王会往前线去一趟,到时候还劳烦您多照看着陛下一点。”
“今晚?”程沅一愣:“那陛下明日醒来——”
“没事。”宁怀瑾一摆手,说道:“此处离昭明扎营的地方不远,本王快去快回,天明前就回来了。”
第186章 “要么等回了京,这孩子交给皇叔养吧。”
只是还不等恭亲王动身,谢珏便已经先一步从前线赶回来了。
谢将军上午收到了宁衍安全抵达霍山县的消息,下午就将手里的事情托付给了副将,带了十来个亲卫策马往回赶,正卡在晚饭时分到了霍山县。
他回来的时候不巧,城里几位说得上话的人都扎堆似的聚在宁衍的主院里,压根没人发觉他回来了。
谢将军独自一人做贼似的摸进院子,临近门前还差点被端着铜盆出门的程沅泼了一身热水。
“小沅。”谢珏瞧了一眼地上冒着热气的水渍,心有余悸地说:“这才几天不见,不至于生我这么大气吧。”
程沅拎着盆愣了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陛下回来了,有事要请旨,一会儿还得赶回去。”谢珏拍了拍衣服下摆溅上的水珠,随口说道:“陛下在屋里呢?”
“在呢。”程沅说:“刚喝完药,王爷和江二小姐也都在。”
“唔,那正好了。”谢珏自动忽略了江凌的存在,一边往院里走一边说道:“正好前线的事儿也让王爷一起——”
谢珏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正屋门口,正想抬手敲门,就见面前的木门吱嘎一声向内打开了。
谢珏下意识一抬头,紧接着一口气噎在嗓子里,目瞪口呆地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勉强挤出后半句来:“……听听。”
恭亲王长身玉立站在门口,一只手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另一只手的臂弯里抱着个半大孩子。那孩子穿着一套湖蓝色的绸缎软衣,伏在宁怀瑾的肩膀上睡得天昏地暗,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宁怀瑾胸口的一块刺绣图纹,将那块图纹揉皱得不像样子。
——怎么回事,谢珏震惊地想,王爷这是从哪变出了个孩子,陛下知道这事儿吗。
短短几息之内,谢珏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一个赛一个的离谱。
还不等谢将军在脑内脑补完一出“外室子千里跋涉寻生父”的话本子戏码,屋内倒是先传来了宁衍的声音。
“昭明?”宁衍的声音有些意外:“进来吧。”
谢珏回过神,一边应了声,一边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宁怀瑾。
恭亲王已经回身让开了路往屋内走去了,那孩子圆圆的半张脸压在宁怀瑾的肩膀上,嘴巴都挤变形了,呼呼地喘着气,看着像个糖葫芦Jing似的。
谢珏多打量了他两眼,总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算上程沅和谢珏,不大的正屋里挤了足足五个人,把正堂塞得满满当当,转个身都费劲。
宁怀瑾抱着那孩子坐在榻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宁衍身上披着一件外衫,正懒洋洋地对着一局残棋琢磨出路,江二小姐坐在他对面,捧着一碟子桂花糕探头探脑,试图在棋盘上捣捣乱。
——看着很和谐的模样,谢珏奇怪地想,好像没人对这突然出现的孩子感到意外。
宁衍将手中捻着的一枚黑子落下,然后将棋盘往前推了推,转而看向了谢珏。
大约是谢将军脸上的狐疑之色太过明显,宁衍也不免被他逗乐了,低低地笑了两声,大发慈悲地敲了敲桌面,一边从江凌碟子里抢走一块桂花糕,一边示意江凌将这情况讲给谢珏听。
谢珏跟旁的臣子不同,他是此次出征的主帅,外头发生了什么都瞒不住他,还不如早点告诉他底细,也让他有个防备。
江二小姐口齿伶俐,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从头到尾将宁衍在安庆府时发生的事情讲了个明明白白,最后一搭二就带了两句宁靖的来历。
谢珏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不由得在心里咂舌:这陛下胆子也太大了。
他不由得又看了看被宁怀瑾抱在怀里的宁靖,一个下午的功夫过去,宁靖已经差不多跟宁怀瑾混熟了,趴在他怀里也睡得很安稳,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谢珏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宁衍的心思主意都太正了,他心里自有说法,跟古往今来的帝王都不太一样,谢珏也很难评价他。
“昭明匆忙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