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佑应答如流:“回皇上的话,臣少时家道中落,便去南边投靠了亲戚。”
魏绎干笑了一声:“你投靠的亲戚,可是三郡之人?”
柳佑眼眶稍抬,顿了一顿,仍敛目视着金龙鞋面,并未否认:“正是,是三郡中的渭郡。”
“怪不?得柳爱卿此?次能够不?畏强权,挺身为军火一案出力。前前后后,都属你的功劳最大。”
柳佑又佯装肃敬了几分,只道:“皇上谬赞,臣心中惶恐,不?敢居功自傲。”
魏绎暗中去看了眼林荆璞的脸色,背后的长指环过那人的玉腕,又清了清嗓:“说起来,早该升你的官。可前些?日子朕病着,而今燕相又病倒了,这朝中事务繁杂,一时审批不?及时,吏部?也才未将?你的调令发下。”
柳佑跪着没出声。
魏绎眼底的笑意转Yin:“朕既记起了这桩事,总不?好再耽误赏给功臣的犒劳。再等两日吧,朕亲自替你去催催,擢升的调令应就快了,你且安心在府中候旨。”
柳佑瞥见那两人默契的神色,心中忽起了一阵不?安,只得一拜:“臣叩谢皇上圣恩——”
……
二人回了衍庆殿,林荆璞才脱了大氅,递还给了魏绎身边的宫婢。
炭盆里换了新炭,噼里啪啦作响,倒是在这霜天雪地里生出了一丝别样的勃勃生机。
“燕鸿的病如何了?”林荆璞捧着暖炉,低头拿竹棒松动?炉中的香灰。
魏绎蹬掉了靴子,身子暖和了便发起懒,斜卧在炕上,手臂轻搭着林荆璞的腰,说:“燕鸿的身子一向硬挺,朕之前从未听说过他生什么?大病,这次竟下不?了床,真?是病来如山倒。据说他这次被萧承晔给气病的,气急攻心,哪是几服药能医好的。”
林荆璞薄凉一笑,“萧承晔最多只能动?动?嘴皮子气他,燕鸿此?病,只怕是与你的干系更大一些?。”
魏绎将?腿翘在茶几上,“他为了炸平三郡筹备如此?之久,动?用国库钱财,还花了不?少人力,才给倭寇造出这批火门枪。如今事败,他又怎能不?动?气。”
“燕鸿收拢朝中人心,看似坚不?可摧。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下只差这最后一步棋,便可全盘推翻。”林荆璞盖上了盖,索性?放下了暖炉,回眸低望着魏绎。
魏绎指尖掐他腰,拿先前那套熟络彼此?,眉间?又微皱起来:“你早晨已提醒过朕了,朕清楚该如何做。”
“可你犹豫了?”林荆璞似笑非笑。
魏绎稍稍抬颈,两人对视,只隔了半寸不?到?。
他见林荆璞的眸子清澈如旧,可那瞳又亮又深,像要将?污浊的人心都吸进去,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人,思来想?去,肤浅得只能冠上一个“美”字。
这幅皮囊实在容易让人变得色令智昏。
“燕鸿的路将?绝了,朕的后路也不?知在何处,”他撑起肘子,目不?转睛地欣赏他的美色:“按照先前的约定,你我的缔盟,便该在此?处终了。”
林荆璞生笑:“后来你我还有过别的约定吗?”
“只要你想?,现在朕跟你重新约定,倒也不?算太迟。”魏绎望着他说。
林荆璞笑意朦胧,说:“魏绎,我只答应助你除掉燕鸿。先前三郡内乱,北林寺一案之后虽已暂时平息,可外党与内党之隙仍未消除。我一日不?回三郡,这条缝迟早就还会再次撕裂。纸醉金迷是好,可我得顾及我的臣民。”
他身上有卸不?下的担子。
“朕犯不?着管三郡那帮人的死活,可你就不?怕朕在邺京先杀了你。”魏绎这话说得毫无?杀气,连挑衅都是温柔的,要拿胡渣去蹭他雪白的颈。
林荆璞眼眶不?由稍合:“眼下是将?燕鸿连根拔除的最好时机,军火案在前,朝野内外虽还是拥护他,可这罪根已在人们心中埋下了。错过今朝,只怕五年十年都未必能等到?这么?好的机会。”
“道理?朕都明白。”魏绎语气又低了几分,他撕下了那幅虚张声势的面孔,俨然像只纸老虎。
“你杀了我,三郡必乱。而今的形势又与一年前有所不?同了,启朝没了丞相,你就能确保六部?大权这么?快便能回到?你掌中吗?你什么?都保证不?了,要对抗前朝势力,恐怕更难。到?那个时候,你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内忧外患。”
林荆璞将?道理?给他说透了,似又承不?住他的这份温柔,语气也软了几分:“魏绎,你我之间?,还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这话与他一年前说得一模一样,只是如今这四个字里头,多了许多让人遐想?却不?敢期许的某些?东西。
气息愈来愈近,交错着的分不?清是暧昧还是逞凶。
魏绎褪去温柔,周身的凶狠再次显现,他一个覆身,忍不?住去用力吻住了他。压抑了这么?多日,他再也懒得废话了。反正所剩的时间?已不?多了。
林荆璞极力将?欲望藏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