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为何……他真的不明白。
楚言予他的温度实在太温暖,冻得有些麻木了的手足一点点化软了,连五脏六腑也熨帖起来。
接着便是神智,那一层强撑着冷硬的坚冰正一滴滴化成水珠。墨刃开始觉得有些困倦,他仿佛沉在一谭柔软的春水里,嗅着梨花的香,沉沉地往下落……
锋利的牙尖咬一下舌,刺痛换回些许清醒——果然人太舒服了就是不成的,他竟几乎要在主上面前失态。
墨刃强打Jing神,正欲开口对楚言说话,却忽然眼前Yin影笼下来。他一颤,是主上抬掌盖在自己双眼上,低声道:“阿刃累了,安心歇会儿,孤带你回去。”
喉口一窒,墨刃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梦么?
墨刃眼眶悄然shi了,他竟开始怀疑起这几日是否只是幻梦一场,是否根本就没有什么匪夷所思的重生,也根本没有一个如此爱惜他的主上。
他是否,此刻仍然被扔在九重殿外荒凉的雪地里冷得颤抖痉挛,然后呼吸渐渐困难,意识渐渐朦胧,躯体渐渐僵直……
他是不是实在太冷了,冷的真的熬不住了,才给自己幻想出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好梦。
如若不然,为何会温暖至此。
难道说在他心底深处,竟是渴望着被主上这样疼爱的么?
多么肮脏的心思啊……
他不过一介低贱侍卫,平平无奇,命如草芥,怎配神明般尊贵的主上俯身来暖……
他果然……不是一把好剑……
墨刃实在是累极了,竟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神智颠倒,人也逐渐迷蒙起来,任意识一点点落入黑暗深处。
见怀中人渐渐平静,楚言双手抱着墨刃站了起来。他开始往九重殿的方向走回去,脚下沙沙踩过长草。
“参见殿主。”有几道黑影落在楚言身后,是九重殿的暗卫,“墨侍卫……可需属下来……”
楚言瞧见暗卫便已猜到了七七八八。墨刃虽然名义上只是殿主贴身侍卫,却在九重殿内地位特殊,楚言曾予过他非常时刻替主行令的大权,此回调动暗卫,大约也是墨刃的主意。
“不必,”楚言低声拒了,他的人,合该自己抱着,“你等速速回殿告知你堂主,孤无事。”
……心中却想,如今阿刃还肯这样乖乖地任他施为,大约是心中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年少无辜的楚言。
而待他知道自己也是从前世而来,待他彻底寒了心,或许自己便再也抱不得这人了……
沉默持续半晌,楚言神色复杂地望着天边月,紧了紧双臂喃喃道:“阿刃,你听着,孤有话要……”
声音一顿,楚言若有所觉地目光下移。却见墨刃头倚着自己的肩,面色冰白,疲倦地阖着眼,已经睡过去了。
“……”
楚言脸色黯了黯,忽然又想到,方才他神智失控时,是墨刃不顾危险地上前来阻他。
可那柄锋利的长剑,却一直没有出鞘。阿刃宁可自己受伤,也始终不肯对他拔剑……多傻啊。
楚言摇了摇头,已到口边的话语还是咽回了肚子里,暗暗心道:罢了,罢了……这可不是孤故意不言明,是你不肯听。
既如此,那便允了孤再抱你这最后一程罢。待明日晨光初上,再将一切坦白,绝不会为孤一己之私束缚着你……
楚言深深地望了望怀里的侍卫,心中却忽然有了种很奇怪的——仿佛是死到临头看破了红尘般的——释然之意。
夜色很暗,凉风夹着几枚碎花拂面而过。他竟自己笑了笑,就这么踏着一地婆娑树影和灿明月辉,抱着墨刃走了回去。
……
回了九重殿,众人提灯围上来,自然又是一番折腾。
其实这时楚言早已身心俱疲,若是以往他定然连认真解释都懒得,只是重生一世后似乎心境变了不少,对九重殿这些下属们也多了许多宽容和耐性。
他逐一安抚嘱咐下去,只说自己曾经修炼时根基不稳,一时行岔了内息方至走火入魔的境地。这样又耗了少许时间才抱着墨刃往他自己的寝殿里去。
秋槿小心翼翼地打着灯笼跟着,瞅着楚言的脸色问道:“主上,墨大哥他……可要奴婢派人送回他的屋子?”
她也不知墨刃和殿主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主上这可是把人抱了一路啊……
“不妨,今晚叫他睡在孤的寝殿。”楚言心里做好了明日就要和阿刃“摊牌”的打算,自是不舍得撒手,“派人问问药堂情况如何,需要什么不必犹豫,用最好的药。”
“是。”秋槿垂首,又迟疑道,“白华公子尚在刑堂,奴婢……去接公子出来?”
楚言自是已从暗卫处知道了墨刃做的事儿,此刻略作思索,摇摇头道:“今日时辰太晚了,你自去歇息便是,其余的明儿再说。先叫华儿在刑堂里头……呆着。”
“……”
秋槿目瞪口呆。
开什么玩笑,殿主若想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