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大派系的大师兄,内定的未来掌门人。这次旭阳剑派前来长青城,他便是总领主事的那个。这九重殿主到可好,居然一点儿也不识得他……也不知该叹他孤高不问世俗,还是该说他桀骜目中无人?
徐明溪正想上前解释,却听后面风响,又驰来一个白袍少年。是影雨赶来,远远望见他口中就喊道:“呀,是你这个旭阳剑派的笑面虎!你快快放了影风大哥,不然今日殿主在此,必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影雨这一喊,楚言脸上才显出些明白之色,原来是旭阳剑派的人,那么刚刚约莫是见墨刃出手胜了四个旭阳弟子,这才截下他的。
这样一想,手上终于松开力道,墨刃如蒙大赦,小心地往楚言身后恭敬地站了,被后者闷闷瞪了一眼。
徐明溪似乎也松了口气,脸上再次带了他那斯文的笑容,冲影雨道:“这位小兄弟说笑了,你影风大哥在水镜楼处,怎么到向徐某要人来了?”
又转身对楚言,躬身一礼,“——楚殿主,多年不见,在下旭阳徐明溪,七年前明阳山前一战,徐某输的心服口服,至今不敢忘怀。今日有缘再见,实乃幸事。”
……楚言继续皱眉。
说来很是尴尬,听徐明溪之言,似乎他们曾经有过交情,可是他……不记得了。
毕竟殿主刚刚重生回来,前世后来发生那些种种都够他脑子里搅的了,如今哪里记得什么七年前,什么明阳山,跟谁有什么一战?
“……”楚言只好作沉yin状。他装着深沉,眼角余光偷偷往墨刃那边求救。
还好侍卫靠谱,仗着内力深厚,悄悄在后面传音入耳:“主上可还记得,您十五岁时曾有一旭阳弟子劫了九重殿的货,被您一路打到他们山前,接连败了一十八名亲传弟子。最后逼得掌门人出面调停,废了主事人的修为,江湖震惊……这徐明溪,想必就是那时候的亲传弟子之一了。”
“……哦,孤想起了!”楚言恍然大悟,那种好容易才记起的神态让徐明溪心口又是一阵憋屈。
这倒是让影雨暗爽,心里只道果然天地间一物降一物,这姓徐的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叫他憋着一肚子火无法撒,如今碰上殿主,终于叫他也尝尝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想起了归想起了,楚言还不至于忘了正事。
“阿刃乃孤的贴身侍卫,不知徐少侠拦孤的人,是个什么意思?”
见楚言面露不悦之色,徐明溪连忙笑道:“楚殿主莫怪,实在明溪有要事欲与殿主相商。殿主武功超凡,明溪追赶不上,情急之下只得拦下这位墨侍卫,想求他引见一番罢了。”
楚言挑眉道:“与孤相商?好罢,愿闻其详?”
徐明溪却道:“想见殿主的不止明溪一人,斗胆请楚殿主移驾水镜楼一叙。”
水镜楼……
楚言这便想起,那夜与阿刃在客栈夜宿时,的确听过些许水镜楼与旭阳剑派的消息。
似乎就是眼前这位徐大师兄,与水镜楼那位美人楼主有那么几分暧昧。
旁边影雨突然变色,怒道:“殿主不可听这人哄骗!这家伙跟水镜楼主是一伙儿的,风哥还在他们手上!”
楚言却轻笑出了声,狭长凤眸淡淡瞥了影雨一眼,道:“此言差矣,既然孤的影子护法在水镜楼手上,孤又怎能不去登门拜访一番呢?”
他将袖中玉扇在掌心一敲,坦坦荡荡,毫无半分踌躇之色,“徐少侠,烦请带路?”
……
那方才与影雨、墨刃分别交手的旭阳剑派弟子,已经被徐明溪挥退回去了。
楚言被徐明溪引着往水镜楼的方向去,墨刃与影雨则一左一右落后殿主两步跟随。
他们于青石铺就的小巷内穿行,楚言问徐明溪道:“说起来,最终那位旭阳弟子,不知贵派是如何处置了?”
徐明溪神色稍微变了变。
“啊,殿主说燕师兄么……”
徐明溪垂下了眼,这位剑派大师兄一直是温润地微笑着的。可那句“燕师兄”出口的这一刻,似乎有复杂的Yin雾蒙在了白玉之上。
“……那之后,燕师兄被查出多次私自带领弟子下山,意图杀人越货,挑起祸乱。掌门大怒,便将他逐出了门派。”
楚言道:“贵派掌门公正无私,楚言佩服。”
这话是真心的,但凡对于自己门派里的天才,就算对外有了什么错处,大多掌门人也都会采取包庇的态度。
可这位旭阳剑派的掌门非但不计较当时还是一介少年的楚言如此放肆冒犯,反而严惩自家弟子,可见确实是一位刚正不阿之人。
徐明溪轻叹一声,“其实于公于私,徐某都要感谢楚殿主。于公,为我旭阳除去了毒瘤;于私……燕洛师兄虽心性偏激,天赋却超我许多,若不是他被废被逐,这大师兄的位子轮不上徐某来坐。”
楚言却深深地看了徐明溪一眼,暗自思忖:这人口上说着感谢,却并不怎么真正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