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前世,主上为了白华而一剑废了他的丹田,他也未吭一声的。
就算他不是一个乖巧的侍卫,柔顺的宠物,难道还不是一把任折任踩的冷铁么?
忽然,他听得主上又笑了一声。
他却听出来了,是很悲哀的那般笑。
楚言轻轻地道:“阿刃,你莫要怪孤。”
墨刃微微怔忡,主上就在他咫尺之处喃喃说着话,语调竟是温柔缱绻的,“这人呐,一旦犯起蠢来,果然是怎么也不听劝的……孤曾经是这样,现在,你这个死脑筋的也是……”
楚言闭一闭眼,牙关一咬就是心如刀割,却仍是吃力地柔声道:“当初你那样地求孤信你,孤没听,如今报应来了,反过来了,也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楚言将手腕一拧。瞬息之间,“墨”锋利的剑锋绽出逼人寒光,已经直指他自己的前胸!
没有一丝的踌躇,也不给剑的主人半点反应的时间,楚言就这样决绝地,几近疯狂地往朝着剑尖撞了上去。
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一刻,电光石火之间,楚言清晰地看到墨刃清俊的脸上骤然出现了惊恐至极的神色,在自己掌控下的那只手青筋凸起,狠命地爆发出抗拒的力道。
他竟品味到了一丝赌气般的快意。
……谁叫你不信。
不是惧怕孤的愧意,孤对你的好总有一日要用尽么?
那孤若是此刻便死在此处,可否称得上一句此生不渝?
冰冷的铁物刺破肌肤,带来滚烫的痛感,剑身在血rou中深入,深入,在放慢了的时间中Jing准地向着跳动着的心腔而去。
后来楚言回想这一刻,他许是真有了不要命的念头的。
“主上!!”凄厉的叫声响彻,墨刃已经面无人色。他拼命地挣扎,可左手被扣着脉门动弹不得,背后是墙,连个退路都没有。若硬拼力道,他又怎能抗得过楚言?
拼尽全力的抗争,也阻止不了墨一点点,又一点点地深入。
楚言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他眼中疯也似地跳动着火焰,失了色泽的唇中发出低吼:“你知不知道……孤连命都能给你!你知不知道!?”
“主上……主上不要!!”楚言的血飞溅到墨刃的脸上,是温热的,瞳孔骤然惊恐收缩。
他一向擅长干净利落一击毙命的杀人手法,又怎会不清楚,这一剑根本是直冲着心口去的!
楚言方才的话竟不是说笑。他手上无有半分保留用了十成十的力,全靠墨刃死死拉着。此时若是墨刃有哪怕一刹的不济力,楚言就真能把自己的心给剖出来!
“你来杀了我罢,你就该来杀了我!!”
楚言在剧痛中粗重地喘息着,神色尽染癫狂,“你,你来看啊!来看看孤的这颗心,还是不是红的是不是热的!!”
血渍在楚言的衣襟上快速地蔓延开来,墨刃早已惊恐得三魂七魄尽飞散,“不,不,属下知错了!主上!墨刃有罪,属下罪该万死!!属下求求您,求您先放手——”
“连你都不看……”
楚言却蓦地哽咽了,“阿刃,连你都不肯看……”
他眼眶通红,偏执地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墨刃,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那孤这重生一场又有何用!!又有何用啊!?”
墨刃震悚,右手早已好像不是自己的,脑内白茫茫一片大雪,不辨今夕何夕。
唯有那柄剑,那柄漆黑的剑在前尘今生间穿梭,刺向一颗跳动的心脏。
怎么不是红的,怎么不是热的。
那溅在他手上的脸上的浑身上下的,那烧得他濒临崩溃,烫得他六神无主的殷红鲜血——
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那是楚言的血啊!
弑主,他今夜莫非便是要被迫弑主么?他和主上,为何竟走到这般地步……
明媚的是当年夏天初遇时的金阳,苍白的是前世死时入眼的纷纷大雪,昏沉的是夜色,跳动的是烛火,剜心的是血。
所有浓稠的颜色终于搅在了一起,墨刃陷落在最深的地方窒息着,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他只听得“铮”地一声破空剑鸣,震得耳膜生疼。
漆黑的剑划过漆黑的夜,血色四溅。
墨已经深深地插在房梁上,血从剑上成股地流下,滴滴答答落了一小滩。
“……!”
墨刃几乎全身脱力,腿一软,脊背顺着墙滑坐在地上。他面无血色,牙齿上下磕碰不停,双手都在抖,半是因为方才的用力过度,半是因为后怕。
他喘着气,抬眼看到嵌入梁木的染血的剑,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能在主上手下把剑硬是给打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令我痛苦并快乐着。这种强张力剧情还是一气呵成地写下来更爽,修文总难免受到旧文干扰,尤其在给人物情绪做微调的时候。but发刀依旧很开心!!隔壁发糖这边发刀太爽了!!
突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