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着歇了一会儿,就看了一会儿竹河,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和任砚生?理应在里面?有一番激烈的厮杀才对,毕竟任砚生?练了邪功,功夫不低,竹河应该是勉力支撑,为何现在看来,他颇有些?游刃有余,身上?也没有多?少伤口和搏斗的痕迹?
着实奇怪。
第157章
裴昭歇息了一会儿, 等?内力?缓过来些许,丹田没?有?干到发痛了,就?慢慢站了起来,华羽然见他站起来, 眉毛一竖又?要骂人, 裴昭忙道:“我去?看看阵法别的地方, 不动内力?。”
华羽然这才放过他。
裴昭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 便偷偷地从生门进了阵中。
他进了阵, 金子晚自然也进了阵。
于?是?金子晚在阵中看到的第一幕,便是?在血红血红的枫叶林中,挥刀自刎的红衣人。
——他知道, 这是?任砚生。
金子晚心惊,世上竟真有?这种阵法,能将心境坚韧的人也逼到自戕!
裴昭离远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 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在任砚生倒下的身旁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被心阵困住的人,会不断地重复人生中最追悔莫及的场景, 这些幻境的一再叠加会让他们的心不堪重负,直到宁可用死亡让自己解脱,而心阵另一个残忍之处就?在于?,在他们临死前,会从那些折磨他们的幻境中脱离, 回到现实?,可一切都来不及, 只能等?待死亡。
任砚生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裴昭的脸,他知道这里本不应该出现别人,他捂着喉咙的伤,艰难问:“你……是?谁?”
裴昭道:“裴昭,裴望舒。”
“原来你是?裴昭……”任砚生有?些费力?地笑了笑,“你阵法做得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在尚十九岁的裴昭面?前,任砚生确实?算一个年岁大的前辈了。
裴昭却有?些不解,他会死都是?因为自己,为什么他会对?自己是?这个态度?
不过他进来,只是?为了一个答案。
裴昭蹲下来,看着任砚生那张依然带着面?具的脸,慢慢问:“尸僵是?不是?你做的?”
任砚生看着他,金色面?具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裴昭,似乎要看到他的眼睛里面?去?,他一字一顿:“不是?。”
裴昭喉头滚了滚。
他说:“我不信。”
他怎么可能信!
若不是?任砚生,那这两?年的鏖战,活不活死不死的城镇百姓,摆了杀阵杀了任砚生的他……又?是?什么?
但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一些不敢承认的想法,否则他何?必摆阵之前还有?些畏手畏脚,心里发慌,又?何?必在阵法余韵结束前闯进这阵里来,赶在任砚生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去?问他,不就?是?拼着赌了一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任砚生的嘴边不停地溢出大堆大堆的血,他一只手抓住裴昭的衣袖,艰难道:“我任砚生,一生光明磊落,不曾做过半点?违心逆天之事!一生中我只做过一件错事,便铸成了这般滔天大祸……我怎能无悔?怎能无罪?”
哪怕是?他已然弥留之际了,但抓着裴昭衣袖的手却依然十分用力?,似乎那薄薄的白色一角承载了他一生不能承受的重:“你设阵杀我,我不怨你,此事虽非我所为,但终究是?我之过……”
“我求你一事,只此一事……”
任砚生一口血吐了出来,他不管不顾地死死抓住裴昭的衣袖:“我的儿子……他才一岁,稚子无辜,你把他带走,随便放到哪个寺庙里都好,不要让他死在这里……”
裴昭张开嘴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任砚生的手渐渐失去?力?气,他嘴里不停地涌出血来,流了满嘴满脸,最后只留下带着气音的三个字:“小心……竹……”
攥着裴昭袖口的那只手从空中跌落,像大雁被人从空中射中,直直地掉落。
任砚生的眼睛都还没?有?闭上。
临死前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年少的岁月,想到了隔壁的李婶,想到了那年经寒山那个少年娃像一匹鹿一样shi润,却隐隐有?火光的眼睛;
他想到了当年成立血月窟的意气风发,还想到了那场烧了半边天的大火,想到了被突如其来冠上的魔教魔头名讳,他难产而死命薄的妻子,一岁生辰还没?过的儿子。
还有?血月窟浴血奋战三千弟子的命,碧砚山山脚下被尸僵转化的三个城镇的百姓,他洗不脱的罪名和逃不开的宿命。
……
在还没?有?入阵之前,金子晚就?有?了猜想,他认为八十年来被唾骂的任砚生和血月窟,他不相信是?真的罪魁祸首,很多地方都解释不通。
别的暂且不论,就?说一事,任砚生若真是?当年那个万恶的魔头,何?必设下一个如此无害的血月阵?目的何?在?
但他若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