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风结了账,小二咧着嘴下去。
“童兄,当真不去落日山庄小住两日?”
童维一脑门的汗,“不敢,不敢。谢四爷胸襟广阔,在下今日算是见识了,便不打扰了,我们兄弟三个回去定勤加练习,明年再来讨教。”
他说完拽了一把打着饱嗝的童莫,急匆匆地走了。
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个比另外两个加起来都要胖,没走出去两步就能听见童维斥骂童莫的声音。
谢怀风嘴角的那点笑落下来。
“少爷!还不追呀!我去吗?”玲珑问。
“追不到。”谢怀风答。
“啊?!那你还请他们吃饭!不是为了打探出来他们是哪家派来的呀!”
谢怀风看她一眼,有点稀奇似的,“你这丫头近日聪明不少。”
谢玲珑看一眼谢怀风,又看一眼郁迟,“你骂我呢!那你请他们吃饭做什么!”
谢怀风走在前头,平淡声音被风送过来,“送行。”
送行?玲珑满脸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郁迟,郁迟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只拎着刀跟上,玲珑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那边童家三个走到山间小路,这两日一直是大哥身份带着两个弟弟的童维一改当大哥的做派,跟在童慎身后,犹豫着开口,“申爷,您看这事儿也结了,说好的……”
童慎闻言看他一眼,还是满目Yin沉,那双眼睛里一丁点的活人气都没有,把童维看得浑身一寒,腿都有点哆嗦,干笑一声,“这,这事做得也不是很漂亮,要不然说好的筹码就算了,算——”
声音戛然而止,童慎的刀毫无征兆往他颈间一划,鲜血顿时喷出,“童维”再没有机会发出一点声音,睁大的双眼里映着的干瘦人影渐渐黯淡,随后悄无声息地倒下。
站在童维身后的童莫见了此景,先是骇了片刻,脚下猛地被什么钉住似的无法动弹,然后才赤红着脸捏着刀往后退了两步。他胸口起伏着,肚子里方才装了满满的山珍海味,眼见着自己是没机会逃走了,便大喝一声举刀劈下,“铛”一声响,童慎只用一臂便挡下来。他那只胳膊痩如干柴,却稳稳接住了童莫一刀,然后如宰杀一只畜生般毫不费力,“童莫”永远和他“大哥”躺在了一起。
童家三人就此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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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郁迟跟着谢怀风又走了一个武堂,落日山庄下两个城镇,每个城镇里都有谢家武堂。
闹事的人不少,闹得大的也就那么一遭,谢怀风往这儿一站,什么人也都不敢再来了。
谢玲珑被武堂里的几个女孩儿缠住,谢家武堂里不光收男孩,只要真的想学,不管是男是女只管来。几个姑娘哪个不认得谢玲珑,在她们眼里玲珑姐姐就是最厉害的,一条长鞭虎虎生威,看见了便缠着她不给走,颇有点谢玲珑往日缠着落日山庄总武堂教头的架势。
办完了事太阳都没下山,又只剩下谢怀风和郁迟两个。
“第一次来稳州?”谢怀风寻了个话题同他聊。
郁迟低低“嗯”了一声。
“带你玩玩?”
郁迟心里一跳,覆着刀柄的手指下意识因为紧张捏紧。
“怎么,不想玩?”谢怀风一双携着风流的眼睛又望过来。
郁迟控制不住自己心跳过快,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从小便不太擅长和人交谈,小时候被师父捡回去之后在山里同野兽树木作伴,师父也常年因为他的寒毒四处奔走,甚少有人能讲话。他又不太喜欢人,离开师父之后就算见了人也避开交流。
但他怕谢怀风嫌他性子太闷,急着开口,“没有,我……你很累,不必迁就我。”
今日谢玲珑讲了不少落日山庄的往事,他以为自己能理解谢怀风失去亲人的痛,听完了还是觉得自己并不能窥见其中一二,谢玲珑说他这几日总消沉,大抵是很累,郁迟不想让他陪着自己游玩,端着风流少爷的样子。
短短两日谢怀风听了他这个说辞两次了,昨日在偏院陪他吃饭的时候郁迟也是这么说。
谢怀风肩宽背阔,郁迟却还在长个,他比眼前少年骨架大了一圈,轻易瞥见郁迟红着的耳垂。
这儿怎么总是红着的。
教人想伸手去揉,把那块红揉开,漫开。
其实谢怀风有点忘了当年的事,他的“当年”实在是太多了。初入江湖时他看不惯所有不平,自以为有多大的本事,能把所有的不公都给踏平,他那时还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真的不报,那他就亲自动手。等老天找出来谁善谁恶要等太久了,那他就来当这个“天”。
所以他还想着当天的那段年纪,有太多郁迟这样的人。
他无暇分辨他们是不是都芳心暗许,他也不在乎。江湖说他风流,他也不否认,谢家四爷该是个什么样子,风流没什么不好的,美人儿没人不爱。
郁迟,郁迟。
谢怀风琢磨着这个名字,郁迟当年没说过自己的名字,甚至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