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风在心里叹气。他不想对自己承认,是不是自己的一句“不信”真能成了郁迟摆脱不了的梦魇。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能回忆起来密室里郁迟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滚下来一滴眼泪,喊谢怀风三个字,那场景他记得太清楚了,也认命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撩拨。
郁迟说怕他,谢怀风听懂了。他的意思很明白:你别不信我,我怕这个。
他要是刚刚真有勇气能再问他一句,“四爷,你到底信我吗?”
谢怀风肯定会答信。
“爷,您朋友且得泡着,估计这热水还得送上几趟,您要是嫌麻烦下回就喊我,您歇着就得。”小二涨红着脸拎着一桶热水出来,交到谢怀风手里。
“嗯,劳烦。”谢怀风轻松提起一桶水,道了句谢。
留了小二一人在后头感叹,这练武的就是不一样,那一桶水得多重啊,自己力气这么大拎着都费劲。
谢怀风上了楼,在郁迟门口站了一会儿,抬手敲门。
“进。”里面传出来声音。
谢怀风动作一顿。
郁迟立刻察觉出不对劲,警惕起来,“谁?”
“我,能进去吗?”
“四……四爷,别!”
里头传出来淅沥沥的水声,谢怀风眼里含笑,能想象到郁迟慌忙从浴桶里出来穿衣服。他温声解释,“说你要了热水,我帮着送上来。”
“不用,我不要了。”
“我进来了。”
两个人各自说各自的,郁迟一句“我不要了”不知怎么到了谢怀风耳朵里变成了邀请,他根本不顾拒绝,伸手就把门推开。有人还要上来送水,郁迟根本没落栓。
郁迟匆忙扯了外袍随手披在身上,他浑身都红,不知道是被热水泡的还是因为别的。谢怀风倒是坦然地很,径自拎着水桶进来,胳膊一抬直接将水桶边沿卡在浴桶上,哗啦啦往里头倒热水。郁迟盖着身体的外袍被突然倒进来的热水猛地一冲,直接散开,露出来他半边裸着的身子。
郁迟手忙脚乱,连忙伸手又把外袍按下去,红着脸说不出话。
谢怀风笑了一声,“捂什么?”
“……”
“怕我。”
郁迟心里一沉,以为谢怀风是误会了自己刚刚在下头说的怕他,这会儿正在生气。他也顾不上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捂好,硬着头皮在这种时候开口解释,“四爷,我不怕您。我嘴笨,你别生气。”
谢怀风视线往浴桶里瞄,小狼崽这么白。
“你沐浴都穿着衣服?”谢怀风说。
郁迟人都快烧熟了,本来他现在这样被谢怀风看着就已经人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以为谢怀风是正生着气才急着解释,没想到他嘴里一句正经话都没有。郁迟熟悉谢怀风这个腔调,和初遇在关州时一模一样,他咬着牙,“你……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不用我帮忙?”
有什么好帮的啊!郁迟快要在浴桶里热化了,低低又叫了一声四爷。谢怀风这才笑出来,拎着水桶转身准备走。
他走到门口,也没回头,声音淡淡的,“以后做梦就换成我闯你房间吧。”
木门缓缓合上。
郁迟呆了一会儿,脸上的热度慢慢散去。以后做梦……郁迟把脸深深埋进水里,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抬头,水滴顺着额头的发丝和睫毛往下淌,他深深吸了口气。
谢怀风,谢怀风。
郁迟心里热,他来自己房间捉弄自己一番,原来是因为这个。没误会,也没生气,甚至愿意想办法哄自己,这算是在哄自己吗,算吧。郁迟脸上又发热,他赶紧再一次把脸埋进水里,咕噜咕噜吐了一串泡泡出来,他想起来那株血莲。
郁迟记着那朵血莲,它在鲜血里扎根,作为信仰被用生命虔诚供奉。他也一样,他用生命供奉自己的爱慕,在别人看来可能不会比自己看见血莲时的震撼少一星半点。虽然他的生命不太值钱,所剩无几,但依然是他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他看见了更真实的谢怀风。会恼怒,会烦躁,会笑,会开玩笑,好像从神坛上轻飘飘下来,变成一个自己够得到的人,这种感觉让他贪婪。他受不了谢怀风身边有别人,受不了他和柳蔓香之间的默契,受不了谢怀风称赞唐漠,受不了谢怀风对自己的“不信任”。
但是现在郁迟又觉得他也不是受不了,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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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几人出发前往飞沙门。
哈驽申被柳蔓香用了药,昨晚在柴房里整整昏迷了一晚,也没个被褥火盆什么的。天寒地冻的,今天一早玲珑去看人,发现他流出来的鼻涕都冻成了冰。玲珑捧着热气腾腾的羊汤,喝得吸溜吸溜的,一边喝一边叹气,“哎,你饿吗?我去拿个干粮给你吃吧,昨晚吃剩了一块馍,你要吗?”
郁迟不知道为什么也来了柴房,他手里拿着滚烫的火烧,当着哈驽申的面咬了一口,冷冷瞥了一眼哈驽申,又转身走了。玲珑一脸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