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鹰一直在笑,他很享受谢怀风的这份疯狂和崩溃,将人心拿捏在掌心的感觉让卞鹰升起巨大的快感,恨吧,恨吧!他早去查过谢堂风口中那个秘密是什么,几次下来都无功而返,光明磊落的谢家,大善人谢堂风能有什么秘密?直到今天在这里看见谢怀风,看见他派人假扮的严泺。
多巧啊,上天都想让他看看这份足以搅动整个武林的热闹!
他有些悲悯地开口。
“谢四,你真可怜啊。你大哥多爱你,你猜他为什么想当武林盟主,会不会是因为你?他心里藏着这个秘密,日日夜夜都在担心,担心会让江湖正派,让那些打着‘正义’旗号的老顽固们发现他弟弟其实是魔教少主,怕你死,怕你被群起而攻之。”
谢怀风的手已经抖到快要撑不住卞鹰的重量,卞鹰却仍老老实实地贴着铁笼,靠在谢怀风的耳边,“说实话,比起宋家那两个草包,我更看好谢堂风当这个武林盟主,江湖上悍月刀谢堂风的拥护者可是不少。”
“但他不愿意啊,他想寻死,在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是你吗谢四?比整个武林都重要,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他不愿将盟主之位让给宋显山,不愿让宋千千夹在其中两难,还有你。他死的时候在想什么你能猜到吗?我和你一起猜猜,他想的是,我是知道这个秘密的最后一个人,我死了谢怀风就能轻松地活下去了。”
“他活得真累,道义,爱人,弟弟,你们都是杀死他的凶手,而不是我!!!”
哐当一声碎风刀跌落在地上,谢怀风身形一晃,揪着卞鹰衣领的手终于松开,他一把抓住铁笼的栏杆稳住身形,手臂上的肌rou绷得很紧,藏在衣袖之下的青筋暴起。谢怀风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时而响起卞鹰的话,时而又响起谢堂风的声音。
他是为了你死的!你的秘密多重啊,活活把他给压死了!
你猜他为什么想当武林盟主,会不会是因为你?
他死了,你就能自由地活下去了,他多爱你!
谢怀风喉间挤出来一声压抑的、发泄似的喊声,然后整个人靠着铁笼慢慢跪倒,气息逐渐颤抖,他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杀害谢堂风的凶手,是他自己吗?
所有的一切终于在谢怀风心里清晰起来。
宋显山背靠卞鹰,认为这个筹码足够重,便利用宋千千看似劝说实则威胁谢堂风让出武林盟主的位子,而谢堂风当然不会将盟主的位子让给这样一个人。卞鹰说他寻死,为什么?为了在他死后自己能坦然接过盟主的位子而不必心怀愧疚,为了所爱宋千千不必在爱人和家人中两难,为了将严泺的秘密用他的死来彻底埋葬。
而自己下江南,离得落日山庄远远的,离得那场寿宴远远的,他谢怀风还以为自己多伟大!以为谢堂风忌惮自己,以为自己比谢堂风更将兄弟情谊看得多重!
“我给你取个名字,你得跟着我姓,姓谢,好不好?”
“进了落日山庄就忘记以前那些事情,这江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你是严泺,安心当我谢家四少爷,活得洒脱自由……谢怀风,谢怀风怎么样?你乘着风,下面有大哥托着你。”
“生死岂是你能轻易决定的?我让你当我谢家的人,以前魔尊教你那些东西你都给我通通忘了!性命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谢怀风,你给我跪下!”
“怀风,大哥近来听闻不少名门闺秀属意于你,你可有想法?尽与大哥说,我谢堂风的弟弟,落日山庄四爷,你若看不上,皇帝的女儿也绑不走你!”
卞鹰还想开口说话,他刚伸手抓住铁笼,一直站在旁边的郁迟猛地提起一口气,推掌直接往卞鹰胸口去。卞鹰提防不及,他一心都在谢怀风身上,将这用出全力的一掌吃了个十成十。他捂着胸口皱眉后退两步,刚刚调起全身真气抵御两次爆炸已经让他吃力,这会儿终于见了血,卞鹰越笑声音越大,他抬手将嘴角的血迹随意抹开,又咳出来一口血,“小儿,老夫多少年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你知道吗?”
与此同时的郁迟也踉跄两步吐了血,他的情况比之卞鹰只差不好,但他不能再让卞鹰跟谢怀风说话了。
卞鹰盘腿而坐已经开始调息,郁迟单膝跪下去,手指去碰谢怀风的肩膀。
“谢怀风。”
郁迟又靠近他一些,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挤掉,紧紧贴着谢怀风,伸手将他肩膀揽进自己怀里,他莫名地觉得这个姿势很熟悉,可能是关州两人初遇时他寒毒发作谢怀风这么抱过他,也可能是绝命谷的瀑布下,他们两个被冷水浸透,谢怀风只能这样用体温温暖他。
郁迟刚刚强行将体内所有真气聚起来,现在眼前一片黑,不时闪过几块白色光斑。他嘴唇干裂,小小一个厨房经历了两次雷火弹的爆炸,现下满目焦黄,空气中尽是火药的味道。
他将额头抵上谢怀风肩膀,干裂的唇在他肩膀的布料上蹭了两下,“四爷?四爷。”
郁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干巴巴叫了这么两声。他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语。他试图体会谢怀风的崩溃,就算他不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