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从香港回来看我吗?她不会坐飞机突然停到咱们家阳台吧!”
“她想不想我啊!!都好几年没看见了,会把我和别的小孩弄错吗?”
“啊大哥,我今晚要幸福到睡不着觉了,我脸都烫了你摸摸。”
“你摸摸嘛!!!”
大哥努力控制住小孩。
“明天带你去买新衣服,再去剪个像样的头发。”
“别蹦了,再蹦楼下王大妈抄扫把上楼揍你。”
……要不要告诉他杜文娟再婚的事情?
还是先瞒着,等亲妈到了自己说?
姜忘一边给泥猴子一样脖子都沾了面粉的小孩洗澡,一边心里骂了句脏话。
草,你们一个两个的,自己谈恋爱成家是爽了,能不能想想小孩。
还得老子来帮忙擦屁股,凭什么。
周五一晃就到,火车说是晚上九点半到还可能会晚点,姜忘早上五点就醒了。
醒了以后再怎么烙饼都睡不着,先是把家里仔仔细细打扫一遍被单被套全换,连带着轰小孩再去从头到尾洗个香喷喷的,不许跟同学去草地打滚。
然后上班都心神不宁。
男人一向很会找借口,面上装出一副尽职尽责好家长的嘴脸,给还在昏睡的季临秋发消息。
[这两天星望他妈妈过来,季老师方便陪着聊聊小孩的情况么。]
温文尔雅的季老师睡到十二点半才醒,回消息挺迟。
[得了吧。]
[下回再找我帮忙,别装,都是大尾巴狼。]
姜大尾巴狼认得痛痛快快。
[是,我真有点怂,你这两天陪我见他们呗,哥们回头请你喝酒。]
[不喝酒,你帮我写八千字教师心得,WORD文档交,格式短信发你。]
[……行。]
等到了晚上九点,两大一小穿得人模狗样在车站就位。
彭星望还学了电视上那一套,特意画了个彩虹小纸牌,上面写‘欢迎妈妈回家’。
姜忘瞧着这接车牌实在臊得慌,又不好打消他贴了一下午星星月亮的积极性,板着脸在旁边跟着迎宾。
天色已晚,老旧火车站一股灰尘味儿。
已经有流浪汉拖着纸板编织袋在附近找个角落躺着,还有老人在附近小广场抽陀螺玩,啪啪啪啪响的让人心烦。
姜忘习惯了高铁站飞机场那套,再回到这种地方很难不嫌弃,迎宾十分钟就开始打蚊子。
季老师又变回学校那套,站在小孩旁边耐心陪他聊天。
直到九点四十,拖着行李箱的中年男女才匆匆出来。
女人看着刚刚三十一,男人估计得接近四十了,穿着还算讲究,至少比彭家辉体面很多。
姜忘从来没有见过杜文娟。
他记忆里的母亲,是温柔又模糊的影子,连面容都不够清晰。
二十七年足够一个人忘记很多事情。
可当那个女人走向他们时,他心里突然就涌出了几分静脉注射一般的冰凉渴望,像是尘封的血缘得到响应共鸣,催促他过去迎接她。
此时此刻,他们都只是陌生人。
“星星!”
“妈妈!!”
小孩欢呼一声扑过去,被女人抱在怀里用力摸头。
“长这么高了,是小大人了!”
姜忘沉默不语,往后退了一步。
季临秋也没有过去,给母子两充分的亲密时间。
他双手交握,又是英语老师的那幅温顺模样。
“想家了?有空回去看看。”
“回不去了。”男人淡笑一声:“很可惜。”
季临秋眸色微变,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两边人都特意把晚餐留到这个点,路上只简单垫了点。
季临秋提前把餐厅都定好了,点菜之余还特意叫了个清淡养胃的砂锅粥。
杜文娟旁边的男人姓常,在那边城里的卫生局上班。
“喝点酒吗?”他殷勤道:“两位都辛苦了,谢谢你们来接我们。”
姜忘看向杜文娟杯子里的酸nai,示意服务员再开两盒:“太晚了,都喝点简单的吧,没事。”
常先生笑得僵硬,坐回去又道:“我和文娟这次过来
,也是想着该看看星星。”
小孩抬起头,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专心吃饭没多问。
季临秋起身向他们都敬了一杯,夫妻两忙不迭回敬,然后开始聊两座城市的小学教育。
“对,我们那边也在抓英语,哎,现在辅导班可贵了。”
“谢谢季老师这么关心我们家星望——”
姜忘听得心里膈应。
什么叫我们家,你今天才来好吗。
女人也是自知理亏,席上一个劲给小孩夹菜,趁着去洗手间的工夫把账给结了。
姜忘没有拦,只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