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老人徐徐地拍着他的背,用温和的声音道:“……你长大了。他要是能看到,一定会很为你自豪。”
尤金抱着老人的手在瞬间攥成了拳。他闭着眼睛,眉头皱得死紧,鼻间挤出了明显的褶皱,像是在努力地忍耐着什么。
“是我的错……”
在他的背后,看不到他表情的肖微微地变了神情。
因为他听到了尤金声音里的哽咽。
“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走的……”
“我真的……做错了……”
老人继续安抚地叩着他的背。
“他的房间还留着。之后去见见他吧。”
……在和老人拥抱之后,其他人也向着尤金靠了过来。有谁从旁锤了尤金一拳,又有人从后上前,粗暴地揉乱了尤金的头发。尤金先是被几个人勾肩搭背的围起来调侃着,而后身周围绕的人愈来愈多。
是在那个时候,迈尔斯才告诉了肖,原来裂流号的所有者,令人闻风丧胆的星盗高戈,竟然早已去世了。
这样的消息没有被正式的记录下来,是因为没有人相信这样一位传奇的星盗,竟然会无波无澜的病死。在尸身没有得到确认的情况下,就算船长的位置已经被他人接任,联盟时至今日依旧挂着他的通缉。
“不过怎么可能找得到尸体,早就第一时间就烧掉了。”迈尔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重。“而且按着他的嘱咐,骨灰都撒出去了。”
对着当时绿星所在的方向。
——迈尔斯没有告诉尤金,高戈在走之前,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这位星盗一生没有亲生的血脉,却亲手养大了两个孩子。
在离开的时候,他的一个孩子已经长眠在了黄泉之下,而另一个因为负疚,最终没能赶来陪在他的床边。
……
裂流号上的居住区很大,是层层叠叠的样式,中间是一个方正又开放的中庭。
高戈的房间在最顶层。这位星盗在暮年时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倚着平台的栏杆看出去,看着这上上下下,来回熙攘的人群。
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星盗舰,他定下的伴侣制度让许多人把这艘船当作了自己真正的家园。就算孩子的出生率并不高,却依旧能够看到几个年龄不大的幼童在每一层出现,给这艘巨舰带来了一种怪异的,像是世外桃源般的温情感。
而现在,尤金带着肩上的行囊,一路沉默地来到了高戈房间门前。他的旧友和熟人都把空间留给了他,跟在他身后的,只有肖一个人。
在这样的场景下,他不想让任何熟识他的人看见他此时的样子。只有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的肖,才会在不令他感到重负的前提下,站在他的身边。
感受到身后生化人无言而温和的气息,尤金甚至感到了一些微薄的,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尤金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那间他已经许久没有拜访过的房间。
这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和他离开前的别无二致,除了一点。
在高戈的桌案上,多了一张装裱起来的照片。
在他人面前少有表情的星盗,在那张照片里,正一边微笑着,一边拢着身前两个少年的肩。
而在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尤金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肖站在他身边,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迅速地蓄满了泪水,紧闭的嘴唇抽动着,颈间的肌rou紧绷到了极限,像是在强行地忍耐着哽咽。
……尤金慢慢地跪了下来。
他自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了那个一路上小心存放的陶罐,放在了那张照片的面前。又解下了颈上的军牌,一并放到了陶罐的旁边。
然后他低着头,两手攥成了拳放在身侧,对着高戈的画像低声地说:“我带他……回来了……”
在他开口的瞬间,大颗的泪水从他身前落下,砸向了地面。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回来得太晚了……”
“我不该走的……”
随着每一句话的出口,尤金的背脊便会低下去一分,到最后弯折到了极点,额头都要贴往地面。
是在这个时候,尤金终于拿手捂住了脸。
从他的指缝里,泄露出了喃喃一般的忏悔。
“请你原谅我吧……”
“父亲……”
在说出那个词的时候,抽噎终于无法遏制,他的背脊无声地抽动起来,在换气时泄露出了短暂的呜咽。
面对着这样的尤金,肖走到了他的面前跪了下来,然后对着他伸出了手。
在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动作之下,满是泪痕的脸贴向了宽阔而厚实的胸膛。生化人的怀抱熟悉而又温暖,在此时成了攻破尤金的最后一条防线。
在肖的双臂之间,尤金的哭泣满是痛意。在一开始他想要把自己的身体缩到极限,也想要继续遮盖着自己的脸。然而肖此时放在他脑后的手指实在太过温柔,让他最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