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死了他。”
包括高戈在内,没有人敢去询问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迈尔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杀死了那个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6号,却也能大概能够猜到,尤金的回答必定是他自己。
——在他面前,尤金整理好了情绪,仿佛没事人一般地和他告了别。
迈尔斯抬起手挥了挥,想要笑一笑,脸侧的疼痛却阻止了他这么做。
……
在和迈尔斯交谈过后,尤金随便往肚子里垫了些食物,终于得了空去抽烟。
和普通的星舰不一样,堡垒大小的裂流号上是有专门的吸烟室的。尤金上次离开时还不会抽烟,现在却万分庆幸有这么一个地方能够缓解他愈演愈烈的烟瘾。
吸烟室有着透明的玻璃墙壁,以及良好到让人想要赞美的通风设施。
尤金倚在一面墙边,用左手拿出了不离身的金属烟盒,拇指拨开了盒盖,低下头,叼了一根卷烟出来。
烟丝上那种带着暖意的味道漫溢出来,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还没有燃着的烟,再在吐息时慢慢地将眼睛睁开。
——形似6号的青年。忽然现身的阿妮卡。肖。
自从回到裂流号以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接连而来,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喘息的余地。是到了现在,他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些,能够试着厘清今后的思路和动作。
虽然难以接受,但那个名为赞恩的青年大概率只是个不恰巧的偶然。他并不想时时对着那张脸,但是考虑到迈尔斯说到的任务分配,他和这个人只会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可能一直回避下去,只能强迫自己适应。
阿妮卡的问题则相对棘手。可以想象得到,她必定还有很多关于过去的疑问,而自己需要尽快地做出判断,来决定要透露多少有关守门人和遗产的信息给她。在另外一方面,他对于七年前发生的一系列意外依旧抱有怀疑,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立场去探究,如果真的调查下去,对现在又有什么意义。
至于肖……
肖并不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他自己的态度和状态才是问题。
尤金抬起左手,放在了昨天肖留下亲吻的额前。
……面对着幻觉般的触感和余温,再想想已经做出的决定,他会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
尤金摇了摇头,伸手去探裤子口袋里的火柴盒。它向来被他装在右边,现在要用左手去拿,总归还是有些别扭。
吸烟室的门在这时打开,尤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捏着火柴盒的手一抖,就那么落在了地上。
颈后的肌rou开始变得僵硬,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弯下腰去捡刚才落下的东西。有人先他一步将盒子拾了起来,递到他面前。
他一时没有去接。
“……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那是一种可以听得出笑意的声音。
——而6号永远不会用这样的声音和他对话。
尤金伸出手,终于抬眼看向了面前微笑着的赞恩。
……
目睹了尤金伤害自己的天分之后,在尤金迟迟没有回来的此刻,肖感受到了一种浅薄的不安。
他说服了自己,只是想去这舰上的各处走走,并不是真的要去寻找尤金——却依旧走向了尤金最可能出现的场景和位置。
而现在,隔着一堵透明的障壁,肖在望着他的人类。
尤金背靠着他所对的墙壁,正侧过头和赞恩交谈。
他曾经很熟悉尤金这样的表情。
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带着些困惑和无措,在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已经先一步露出了微笑。明明需要更多的时间自处,却依然将自己摆到了无法应对的处境之中。
……这是尤金应对他过往请求时的表情。
他们的关系曾经从这样的场景中开始。
他熟知那之后尤金的表情变换——他记得对方的眼神是如何慢慢地软化下来,卸去推拒的力气,在黑暗里被他静静地抱着,安静地亲吻。
在玻璃墙的另一边,赞恩一边对着尤金说了什么,一边笑得眯起了眼睛。尤金大概没有觉得那些句子很好笑,但仍旧礼貌地跟着扯了扯嘴角。
然后赞恩举起了两根手指放到了唇边,像是要求了什么。尤金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却依旧伸出了手,向赞恩递去了自己的烟盒。
一根烟被交到赞恩的手上,另一根烟留在了尤金的指间。
赞恩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金属的打火机,拇指翻转出一小簇火焰。尤金将烟凑近了唇边,微微地低下头,靠近了火焰的所在。
烟尾慢慢地燃起,垂下的金色眼睛里映着火光,像是熔炼后流动的金子,带着些遥远的,肖无法触及的暖意。
赞恩没有等尤金抬起头,便以同样的姿势靠了上去。明明灭灭的两个红点挨得很近,像是一个暧昧的吻。
肖看着尤金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然后抬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