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个可能性会不会发生,但是说到底,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什么保全无辜者,什么不会抽刀向比自己弱的人。尤金在心里进行着近乎恶毒的自嘲,终于说出了对自己的宣判:“在我为刹那觉得负疚之前,我早就已经毫无感觉地杀了太多人了。”
“你见过比我还伪善的人吗?”
他抬起头,对着肖露出了一个惨淡到近乎灿烂的笑容。
肖无声地看着他,最终来到了尤金的身后,一手轻轻地环抱着对方的腰,一手遮住了尤金的眼睛。
……
被蒙住眼睛的尤金慢慢地收回了嘴角的弧度。在一片黑色的视野里,他在重放着此前那个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发生的场面。
肖在无声地向他重复着誓言。
“我愿意让你成为我合法的伴侣。”
“从今日起,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疾病或健康。”
“我会照顾你,爱护你,直到死亡将你我分开。”
尤金的眼睫在肖的掌心里颤动着。
——这是说给我的,属于我的句子。
——我和那些站在祭坛前的人一样。我也是被人爱着的人。
——我也有……想要一直握住的幸福。
被鲜血浸润过无数次的双手慢慢地握成了拳。
在这场满是欢声笑语的婚礼上,他为了守住这份自私的幸福,主动沦为了一个为自己所不齿的罪人。
作者有话要说: 12月11日已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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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盛夏的风吹过金黄的麦田,带来一阵干燥的热意。尤金和肖并肩走在去往桑奇住处的路上,将宴会和欢声留在了他们的身后。
在这之前,尤金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年轻的两位新娘交缠着手臂,笑着饮下香槟。在他身后,肖将嘴唇贴在他的耳侧,低声地对他说着话。
——你不需要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担心。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会和你一起承担起责任。
——在那之前,你可以试着当一个普通人。
在橡树的Yin影里,尤金缓慢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在此时回头,或许会发现过去的自己正带着满身的血污和伤口,欣羡地看着现在的他——当他堕落为一个自私可鄙的人,他竟然比过往毫不妥协,无限付出的任一个自己都更幸福。
但尤金拒绝让这种讽刺刺痛自己。
他有要照顾的人和要保护的东西。所以无论他怎么自我怀疑,他依旧要继续走下去。
……
在艳阳下行走了一个小时有余,两人身周蒸腾的热气早已化作了鼻尖和额上细密的汗水。尤金核对了一下眼前的路标和终端上面的地址,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视野尽头一座连着牧场的房子上。凭借良好的视力,他一眼望见房子的左翼上下两层打通了,里面堆满了几乎要触及天花板的机械设备和仪器。
不出意外,这座十分豪奢的农舍,就是匠人桑奇的住处。
他和肖来到房子门前,按响了门铃。不多时,大门被缓缓地从内打开了,却只拉开了不足两掌的距离。从门后现身的是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妇人,两鬓略微发了白,正一手扶着门,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们。
尤金换上了得体的微笑,在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妇人大概已经见惯了桑奇的访客,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很冷淡地回应道:“你们来晚了。先生已经没法见客了。”
现在还未到下午三点,理应不是匠人们歇息的时间。然而桑奇的怪癖声名在外,尤金很快便表示了理解:“请问他下一次见客是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一直等的。”
妇人皱起了眉头:“你们等不到了。先生再也不会见客了。”
尤金让自己表现出了礼貌的困惑,表明自己并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妇人无法地叹了一口气,让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松懈了一些。
“……他去世了。”
有一瞬间,尤金是真的以为妇人在诓骗他——桑奇的地址是他们昨天才拿到的,以夏塔斯黑市网络的准确性来看,就在昨天,桑奇应该还确切地活在这里。然而妇人的下一句话迅速地堵死了他的怀疑,因为她说:“就是四十分钟之前的事。你们……算是赶得不巧吧。”
——桑奇今年七十有余,放在联盟理应还能再活二三十年。但是在撒格朗,七十岁已经算是平均的寿命预期,看妇人的样子,这位匠人应该也是寿数已尽的自然死亡。出于礼节,尤金很难再询问对方还知不知道什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