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再也没有被陌生的号码叫起——
那个不断提醒他闼梭就是杀弟凶手的人,好像就此放弃了一样,也是,他这样没什么进取心的复仇者,揪着不放也是一种心累。
他不会对那个陌生的声音反驳闼梭不是凶手,也不会坚持自己的笃定。闼梭这样的人,会自责会涉险会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重,是不可能把诃偿息推到海里的。
现在的闼梭不会,十年前的闼梭也不会——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就是如此坚定了下来。
那个给了他无限安慰的男人,他不应该恨的,而是应该去爱——
想到这里,心口升起莫名的力量,不知怎的就没入了胸口,给了他十足的气力。
车刚停在门口,管家就一路小跑,来到他面前站好:“少爷!”
“迎司!我爸妈都在家吗?”
“您可算回来了!夫人老爷都在家呢!”从老管家的话里话外,诃奈期听到一种热忱,似乎全家都在等着自己回来,也给了他期许。
而当他推开大厅房门的瞬间,从父母的眼中看见了惊喜,然后,是逐渐滑落的失望——
这份滑落是从诃偿息到诃奈期的距离。他没说什么,朝父母鞠了一躬:“我回来了。”
“怎么突然想到回家了?”父亲开口道,作为一家之主,威严可能是他脱不去的外衣,也是摆脱不了的人设,一张嘴,什么样的话都带着审讯的意味。
“太久没回来,想看看。”他走到母亲旁边坐了下来,看向母亲虽年华老去,却依旧美丽的容颜,听到这样的话,她露出了微笑,今天的母亲Jing神状态还很好,至少她分辨出了自己与弟弟的区别。
“偿——奈期回来就好,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他按住母亲正欲起身的手:“不用了,我刚下手术台,有点累。”
“你祖父听说你在撒母耳医院干得不错,想在那里投资一个实验室,你可以去申请一下。”终于,父亲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与前几日的剑拔弩张不同,父亲也发现了儿子的变化,多瞧了他两眼。
“好。”他只能乖顺的应和。
对如此听话的诃奈期深感意外,夫妻两人对视一下,都惊讶却都不知道因由。
“奈期,今天做的是什么手术?”母亲温言问道。
“连体分离手术。”他随手抓起果盘里的葡萄粒放入嘴中,态度轻松不少,父母看他这样,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弛下来,母亲继续说道:“是个大手术呢!后来怎么样了?”
“一颗心脏,姐妹两人只能活一个——”他随意说着,去拿葡萄的动作却放慢了不少。
“谁活下来了?”
他转向母亲,看着她那张虽年近五十依旧天真烂漫的脸,对儿子言语中姐妹的残忍结局视而不见,却只关注结果,仔细端详半天才缓缓开口:“当然是深得父母宠爱的孩子活下来了。”
一句话,让母亲身体僵直,父亲立即走过来狠厉道:“你别吓到母亲!”
不过母亲明显比父亲想象中的坚强许多,儿子话中的讽刺,她装作没听见,握住他的手道:“奈期,你总责怪我们偏心,可是现在我们只有你了——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换做以前,他一定甩开母亲,对这样廉价的施舍愤愤不平,父母对他的态度与情感总让他心存不甘,可现在,那份不甘,似乎殆尽了,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只化为他心里的一声叹息,然后释怀了。
如果是闼梭,一定就与父母和解了,他那么渴望这些,会这些得来不易的东西视若珍宝。
也许,他也可以试一试——
“我没有责怪你们,可能是有个十三岁的女孩死在了我的手术台上,我会心里有些难受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掺杂了哽咽。
母亲一把抱住了他,第一次在妈妈面前露出脆弱的诃奈期令她母性泛滥:“你这孩子,从来都是这么善良的——”
看到他们母慈子孝的场景,父亲也有些欣慰,伸手拍拍儿子脊背。
这是他二十八年以来第一次获得的赞许——
从父母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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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舒一口气,廉安的笔录终于做完,晨光向室内撒入零星碎片,他这才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栖北伸个懒腰,托眼前这家伙的福,他们今天谁都没睡个好觉,一天一夜的审讯结束,所有人都轻松不少,留下值班的猫姚和栖北,其他人立即原地解散,都去找地方补觉。猫姚抓住正要离开的闼梭:“您去哪儿?”
“去医院看看淼淼。”
猫姚顺走他手里的车钥匙:“您一宿没睡觉开车不是在玩命吗?”
“这个点也没有地铁啊——”闼梭嘟囔两句,也没多做反抗。
一只脚刚迈出大楼,阳光一股脑的扑在他身上,抬起一只手遮住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