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的‘老方’是谁?”晏阑问。
“方宇宁,真名应该叫方宗宇吧。他是我们中间第一个被抓的。”蒋虎陷入了回忆之中,“老方他手艺好,也不挑活儿,那会儿的生意好多都是他接的,我估计他最有钱的时候手里可能得有大几十万。要说起来老方他人是真不错,讲义气,他临走时候还给我留了十万块钱,他看出来我当时手头紧,就说那钱是借我的,但我知道那钱我不用还,因为他已经离职了。”
“离职之后他去哪了?”
“还在公司。他接了个‘有去无回’的活儿,当时给他设计的应该就是你们查到的,被开除之后走投无路,没钱回家过年所以抢劫杀人。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接这种活儿,他不差钱,家里又没什么急事,按说不至于就这么把命扔出去。”
晏阑心底一阵阵地发寒,就连警方当年的办案思路和侦查结果都是被人提前设计好了,这恒众兴和它背后的人也太嚣张了!方宗宇跟他们是一伙的,所以当年‘二零三案’根本就不是随机杀人,如果现在重启这个案子,是不是就能接着挖出背后的事情?死者唐倩倩是科大化学系的学生,她的导师齐铭现在是瑞达生物研发部门的首席。瑞达生物和红升医药背后的关系,红升医药和丹卓斯剪不断的联系,还有葛文亮跟红升医药内部早就存在的瓜葛……从分尸案查到现在,一张巨大的Yin谋网已经渐渐露出了端倪。如果晏阑的猜测没有错误,这会是一张从上到下,覆盖了许多方面的关系网。而且晏阑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还远不止于此,再挖下去,很有可能就是影响巨大的“大地震”。
江局那天在医院意味深长的话,父亲特意跟着调查组下来巡视,省厅把刘青源直接插进了西区分局,每一件事都不对劲。
这边晏阑的审讯还在继续,那边苏行在医院已经挂上了点滴,王军气得直接把化验单摔在苏行身上:“你自己看看!白细胞都高成什么样了?!你就不听话!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不听话!”
苏行把报告单放到一旁,哑着嗓子说:“好了师父,就是感冒,您别这么激动。”
“雾化不要钱啊!给我戴上!”王军一边说一边把雾化面罩给苏行戴好,“昨天让你去找你淳叔叔复查,今天你就给我玩儿这么一出!你是嫌他不忙还是嫌我不累?”
“王叔……”苏行难得地撒起娇来,“别生气了,您再气出个好歹来我可就罪孽了……”
王军叹了口气,坐到苏行的床边给他掖好被子,又用毛巾给他擦了汗,然后才说道:“我知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小行,你还是放不下吗?”
苏行把头扭到另一侧,沉默不语,一直到雾化结束他才轻声说:“我放不下。”
王军怜惜地摸着苏行的头发:“那就去找老江聊聊吧,他知道的比我多。”
“江局并不想让我知道。”苏行说,“否则他也不会临时把您叫回来,让我去机场接您。他不想让我听审讯,不想告诉我现在案子牵扯到了什么,更不想让我知道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军:“……”
“你们都在用你们觉得对我好的方式来对待我,可你们从来不问我需不需要这种保护,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苏行轻轻侧过身背对着王军,“我想知道我爸当时到底为什么会扔掉他引以为傲的警徽,我想知道他在我妈墓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想知道我现在当一名警察到底是不是我爸希望的,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他到死都在坚持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根本就不存在……”
王军轻轻拍着苏行:“小行,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们都跟着你难受。”
“叔,我长大了,有些事情我可以知道了,有些真相我也能承受得住。”苏行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爸的死有问题,我那个时候虽然小,但不是什么都不懂。我明白你们想保护我的心,但我不能一直当个傻子。我不在意我爸到底是因公死亡还是因公牺牲,我想查这件事也不是因为需要你们给他追授烈士。躺在烈士陵园还是跟我妈一起躺在西山陵园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他的儿子,我不能连他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军轻声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以为老江后来拼了命往上爬是为什么?级别越高,能看到的档案就越多,可是他一个正局级的市公安局局长都查不到,我们还能怎么办?”
“我累了。”苏行闭着眼睛说道,“我想睡会儿。”
“睡吧。”王军从隔壁床拿了个枕头轻轻送到苏行怀里,“先养病,你想知道什么也得等身体好了再说。”
晏阑趁着午饭时间匆匆赶到医院,彼时苏行还在睡着。王军把他拦在病房外:“小行刚睡踏实,你别进去打扰了。”
“他怎么样?”晏阑问。
王军轻轻叹气:“上呼吸道感染,炎症还挺厉害的,先打点滴消炎。就他这个样子怎么也得休息一礼拜才行。”
“那就歇着。反正现在没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