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用枪的话,子弹会留在人体内,并不容易取出,是吧?”江白侧眼询问着秦昂。
秦昂点了点头,“是的。更何况枪支的来源都是有迹可循的。哪怕是自制的土枪,只要稍微查一下这些年土枪的使用情况,就可以查到是哪一批制造的枪支,到时顺着买家和卖家的交易来往一查,也不是不能查到用枪的人。用枪要远远地比用刀子或者其他凶器来得冒险,可凶手这么一个谨慎的人,却非要选择枪呢?”
“也许是那时候他刚好带着枪去的呢?”
“可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带一把可以更好携带的刀呢?”
验尸房里又静了几秒,林华却不无欣赏地看着江白,笑着打趣,“这逻辑思路一下就点中了要害,有做警察的天赋啊。”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落在了江白身上,都带着一些惊讶和赞赏。
除了秦昂,他像是早就知道江白能想到这些一样,眼角始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意味不明地看着江白。
站在江白身边的周小数好巧不巧地看到了秦昂这称得上暧昧的眼神,眉心一跳——靠,这眼神怎么那么像他爸看到自己得到别人夸奖时候露出的骄傲的目光。
江白像是没被这么夸过,也没这么被人直勾勾地看过,难得有些羞赧地推了下眼镜,“谢谢夸奖。”
“何止这逻辑啊,这胆子和心性也挺好的,不像某些人,”卫昀看了一眼周小数,“一进就开始吐。”
“我那是.......”周小数猛地转头,刚想狡辩,却一下直接看到邹志的尸体,下一秒,“呕——”
“......”
一晃一个上午就过去了,秦昂带着江白在市局里瞎晃熟悉环境,偶尔指指点点说明下这是哪里哪里。午间时分,阳光要比之前的灿烂一些,透过窗棂被交割成一块一块的小光片,尽数了洒落在靠窗的一处走廊上。
江白坐在窗台边上,靠着窗户看着楼下热闹的大街上,流动早餐车已经收摊回家,取而代之的是卖一些零嘴的摊位,摊主拿着一个喇叭,不停地叫唤着,“看一下看一下,新出炉的鸡蛋堡。”
江白勾着唇轻轻地一笑,回头看着一边烟雾缭绕着的秦昂,“你是不是没和他们说过你们警局里内线的事情?”
秦昂抽烟的姿势非常老道,中指和食指夹着香烟,小指往里弯着,搁置嘴边轻轻一吸,唇瓣一吐就是一口白烟。
他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也不知道这贼到底藏没藏在我们之中。”
他忽然打量了一眼江白,“怎么,你进来其实是为了查内线?”
江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看得这么有心计的样子,我就是纯粹过来记录采访的。”
他特地朝秦昂晃了晃手中的单反相机。
秦昂嗤笑一声,“你这人讲话十句里要是能有一半以上是真的,我就信你是真来采访的。”
江白小声地嘁了一声,“邹志的死你怎么看?”
秦昂收起笑意,“没什么看法,最大的可能就是起内讧被那个内线直接灭口,至于为什么要用枪只能等到弹道鉴定的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他目光倏地下垂,看了一眼江白不安分一直晃动着的脚。他坐在那里的位置空间其实很小,身后就是两层楼距离的水泥地,稍稍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不管结果如何,那都跟你没有多大关系,好好做你的采访就行。”他就着身边的垃圾桶按灭了烟头,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突然大手一捞,直接将坐在窗台上的江白抱下来,“谁给你惯的毛病,下来!”
江白猝不及防地落了个满怀,鼻尖陡然传来秦昂身上还未散尽的烟草味,心跳恍然间落了半拍,耳尖微微地泛起红来。
他双脚一沾地就立即推开来秦昂,欲盖弥彰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单反,“干什么,小心给我摔坏,这可是我两个个月的工资。”
秦昂瞅了一眼,是最新款的尼康单反相机,起码得一万出头,对江白这种新踏入社会工作的小年轻来说,的确有些贵。
“听说你在美国也是个志愿者记者?”
“嗯,那时候比较闲,就去玩了一下。”
秦昂笑,“人家玩不都是去旅游啊运动这些的,你怎么就想要去当记者了?”
江白抬眼瞧他,双眼皮交叠着,正勾勒出韵味有余的眼尾来。他朝秦昂眨巴了下眼睛,“这世上最不可辜负的三种职业,好警察,好医生,好记者。我很向往,于是选了其中的一个职业而已。”
秦昂愣了愣,仔细思考了下江白的话,好警察,好记者,好医生,最不可被辜负的人似乎一定要加上这样“好”的前缀才算成立,那是因为事物总有这样的两面性,有好就有坏在。
他只是没能想到,江白对这点看得如此清晰。
可是看得清晰也能做得到吗?就像他一样,在每个日夜问着自己穿着那身制服能否一直做到问心无愧,能否真的当得上好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