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天不停劳作,不知过了多少年,毗天仍然没有成功。
在最后一个雪人因跌了一跤散落后,毗天终于停下来,他伤势加重,唇角流出鲜红的血,血顺着雪山脊线,染红了雪。
毗天眉目间忽地灵感一现,数年来的徒劳无功让他有些不耐烦,他竟徒手刺破血rou,穿过自己炙热的胸膛,硬生生拽下一根肋骨来。
这骨rou分离的痛苦竟未让这位尊神皱一皱眉,他通体泛着红光,雕琢手中的骨头,引导着体内流出的鲜血。
汹涌的鲜血在雪地上奔涌,晕染成了一朵赤色的花,浓烈,决绝。
毗天将此骨扔在地上,那骨头竟跟活了似的,吸食着四处的鲜血,并挟裹着风雪,发出炽热的红光。
天摇海动,雷声轰鸣。
雷池雪山震颤,白雪狂卷,黑水翻红,一时之间,只觉天塌地陷。
顷刻,风雪俱散,一通体莹白的人裸躺于雪色的山巅。
“竟生来就有仙根灵智吗?本尊的手艺不赖!”
这新生的人与普通的生灵不同,他非男非女,非神非魔,还未得点化,一身赤条条,肤与雪光同颜,目和天色同清,身量可怜可爱,神色如垂髫小儿般懵懂无知,那纯挚的双眼,带着红尘梦醒未染尘埃的赧然,惊喜望着毗天。
这尚显孱弱的人儿赤着双足,颤巍巍地,脚步深深浅浅,向着毗天迈步而来。他因山高雪深,失足匍匐在地上,他雾蒙蒙的眼光穿过风雪懵懂地望着毗天。
毗天只一动不动,眉目间隐匿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狂傲,冷漠地望着这个他创造的人。
他那般弱小,在这浩渺的天地间,如一只柔软的小白虫倔强地向着他,一步步,蠕动。
他对毗天有着本能的亲近,因而不顾他的冷颜,只一步步爬到他面前,拽了他的衣袖,磕磕巴巴,道出了来到这人世间的第一句话:“你……是……谁?”
毗天嗓音凉凉的,俯瞰着他:“我是你的主人。”
他呆了呆,似乎尚未理解其中之意。
“我是你主人,你的筋骨为我所铸,你的血rou为我所生。你是我的骨中骨,rou中rou。你生,自当为我而战;你死,自当为我浴血。此后,你是我手中利刃,我剑之所指,你刃之所至。”
初生的人有些疑惑地问:“那我……是……谁?”
毗天满意地端详了他片刻,望了望天,目色如渊,声沉似水,道:“你是我的奴隶。”
他缓缓地摩挲着新玩具,“此后,你便唤作破天吧!”
破天断断续续却坚定地说道:“我……破天……,你是……主人,我是……奴隶……”
他赤身裸体,毫无保留,将自己袒露在毗天面前,他仰望着毗天,如同仰望着他整个的天下。
毗天本想给破天造一副完整的身躯,并教他修行之术。可他太累了,他本就身受重伤,刚醒来又开始了长年的劳作,如今他身心俱疲,所以他欣赏了破天半晌,便沉睡了过去。
算了,一个陪伴的玩具而已,就这么着吧!
于是,毗天又开始了长达万年的沉睡。
破天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只得寸步不离依偎在毗天身旁,守着他,也守着雷池荒原,一千年,一万年……
任光Yin四散,我与君共生,苍茫此间,望四极浩渺,直至杀破穹天,风雷惊变。
山河日月,缓缓动矣!
茫茫九霄三十三重天,寥寥九州千万里地。上古大神诸如女娲、盘古之流相继而陨,真神毗天横空出世,十方诸神皆惧之。适逢天下大乱,妖孽横生,修罗祸乱众生,神族濒危,毗天收四方妖邪,天下乱始平,然此役,真神鏖战力竭,终至陨落,天上人间,难觅神踪。
——《山海怪谈》
第32章 相遇是糖(1)
我是破天。
这天地间,我只见过主人一个生灵,我曾以为,我的世界只有主人,主人的世界也只有我,这世上只有我们二人,我们亦会如此这般度过时间的尽头。
仍是平淡的一日,我如往常一般在浪chao涌起的黑水中浸浴着身子,这黑水可腐蚀人的肌肤骨头,乃冥界弱水的源流,所以这黑水河中从无活物,偶尔倒是能瞥见一些上古妖物的骨头,这些妖物夺天地之造化,却仍是被这黑河之水化成一副白骨。
我自小被主人拘着,在这黑水河中浸泡身子,起初一沾着水,便如同万只蚂蚁一样刺骨挠心地痛,浑身上下犹如在刀山中滚过一般,河水常常腐化掉我的肌肤,让我变成一具面目可憎的白森森的骷髅。
我时常耐不住,可主人的命令不容更改,他不言不语,那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冻结了我一切的语言。
大抵我尚算幸运,无论黑河水多少次剥蚀了我的肌肤,我总能长出新的皮rou,且我的肌肤愈来愈百害不侵,外面瞧着莹润柔白,实则如铜墙铁皮般坚不可摧。
如今将身子沉在这黑水河里,我已无感,还时常发呆,望着四方无极的旷野,远处冰雪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