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花酿,”楚钟琪当着店家的面,说道:“其实一点儿花味儿也没有, 既不烈,也不香,不知道怎么有人喜欢喝。”
李冬青说道:“我俩都不会喝酒。”
“慢慢学弟弟们, ”楚钟琪说,“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店家, 再来给上两斛醴。”
俩人哑口无言, 都没好意思推辞。楚钟琪说:“再来俩鸡蛋。”
店家问道:“什么鸡蛋?”
楚钟琪笑着看李冬青说:“煮的白蛋。”
李冬青忙说:“不要了不要了,我是不敢吃了。”
楚钟琪便笑了起来。李冬青对店家说道:“不要鸡蛋。”
楚钟琪不客气地说:“馋rou了,那来两盘牛rou, 来只鸡,剩下的,就随你们俩吧。”
火寻昶溟又看李冬青,李冬青道:“给我做一条蒸鱼,不用上,我一会儿带走。”
可能是从小就吃素,宁和尘不爱吃rou,牛rou觉得腥、羊rou觉得膻、野味rou质粗,嚼不动,咽不下去。唯独就是觉得鱼rou还可以,其实也挑剔刺儿多。
火寻昶溟“嗨”了一声,大概是觉得李冬青小气,对店家说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菜?做两份,一份端上来,再来一份送到点将胡同,往里数第三栋小楼。如果敲门没人开,就多敲两次。”
有钱倒是有这点好,李冬青说道:“不不不,不能这么多,一份蒸鱼,一份豆腐,再来一碗米,就可以了。等一下,麻烦再泡一壶热茶送过去。”
火寻昶溟问道:“你家里不是有火夫吗?”
“有,”李冬青说,“但是懒散得很,不给烧茶倒水。我估计要是不给他送,他自己也不泡。”
火寻昶溟便对店家道:“泡壶好的。”
店家一一记下了,哈着腰说道:“别的不要了?只两个菜?”
在东瓯住下的火寻一脉,都是不缺钱的,月氏的宝器、水果丰富,是富饶的小国,他一看火寻昶溟的装扮,就能认得出来。
李冬青说道:“够了,多了他也不吃。”
就两个菜,他今晚多半还是得吃剩饭。
火寻昶溟说:“给我们把好菜都端上来吧,咱们吃。”
“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楚钟琪说完,也没等李冬青回复,就问道,“你和宁和尘是?”
“很难说,”李冬青说道,“现在是我师父。”
楚钟琪:“以后就不是了吗?”
“以后也是,”李冬青说,“我的意思是很难说。”
“哪里难说?”火寻昶溟对楚钟琪道,“很简单,是他祖宗。”
楚钟琪说:“感觉你和李冬琴差不多啊。”
火寻昶溟:“没办法,他祖宗也就是我祖宗。”
“难得来了,把王苏敏也叫来吃饭。”李冬青又叫来了店小二,让他去马场,把王苏敏给叫过来,店小二问:“不来怎么办?”
火寻昶溟了然道:“就说这里有酒有rou,还有雁门来的朋友,他得跑着来。”
李冬青笑了起来,火寻昶溟以前对宁和尘是很有敌意的,连带着对王苏敏的感情也不怎么样,但这些日子都慢慢地好起来了。
楚钟琪无不艳羡,说道:“有好兄弟在身边,好啊。”
“那你呢?”李冬青顺势便问道,“这一年多你干什么去了?不做道士了?”
“做道士要饿死,”楚钟琪说道,“我没干什么,去了一趟长安,感觉混不下去,最近在游荡。”
“去长安做什么?”
“门客,”楚钟琪说道,“或者是幕僚。但是发现我这人跪不下去,没法伺候人。而且长安城的游侠太多了,不缺我一个,感觉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就走了。”
楚钟琪说:“你遇见我那会儿,我才刚出师,下山没两天,饿得要死了,听说官府招道士,我老本行就是干这个的,就心思反正也能干得了,去蹭口饭吃,没想到北方那么冷,差点把我冻死!”
“雁门确实挺冷的,”李冬青说道,“楚兄……等会儿,你多大?”
楚钟琪说:“二十四啦。”
“师门是哪儿?”火寻昶溟问。
“不太方便说,”楚钟琪说道,“这个确实不能说,有点麻烦。”
李冬青还没听说过不能说的师门,更何况他是道家的,道家一向不是正统吗?
火寻昶溟理解道:“没事,大家都有不能说的苦衷。”
“多谢理解,”楚钟琪说,“反正我也已经走出师门了,跟我没多大关系了。咱们人都应该向前看,对吧?不说了,不说了。”
楚钟琪说道:“你们呢?”
李冬青便把宁和尘的事情,掐头去尾地讲了讲,只是隐瞒了自己和月氏的关系。
再说一遍的过程,不光是听的那个人,讲的那个人也会重新再听一遍,做错了还是做对了的事情,又变得格外明显,李冬青说着说着,自省道:“我太自以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