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骥眸光一闪,终于看向她, 像是在试图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她话音刚落, 随即便低低咳嗽两声, 苍白的脸色显出一抹不正常的酡红, 向他挤出一个笑来,又道:“我以为, 我在你心里, 或是有几分不同的。却不想那几分不同,竟是厌恶。”
她哑然一笑, 眉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黯然, 却也有释然。
“你既然真的这般厌恶我,从今以后, 我也不会再来打搅你了。对你,我已经付出了全部努力,日后也不会再遗憾, 今日亲口从你口中听见这些, 也算是有始有终, 如此甚好。”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如一尊冷硬的磐石,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已经泛了白。
燕骥深吸口气,终于看向她,冷冷吐出几个字:“求之不得。”
闻言,她脸上的笑凝固了下,瘦弱纤细的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顷刻的沉默后, 唐轻歌终是一个字没说,抬脚离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了,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没一会儿,孙决就进来了,只见燕骥一人坐在那,漆眸中如置寒潭,望不出半分波涛汹涌,唯余一片荒芜。
孙决心里一惊,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他说:“派个人在后面跟着她。”
“是,殿下。”孙决领了命,连忙退了出去。
刚刚守在外面,孙决隐隐约约听见了两人的说话声,心头已经无法用惊骇形容。
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那日殿下未能随着车队离开,怕是也是因为这女子。
而今日又将这女子带回了镖局。暗桩之隐秘,如何能轻易暴露给外人。
他跟随殿下多年,何时见过他如此破例,又因为一个女子失态。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若是殿下真的对这女子动了心,就意味着他有了软肋,日后也可能会遭人要挟。
多年的大计,也有可能功亏一篑。
孙决脸色一沉,提笔写下一封密信,又叫了人进来,吩咐道:“去,将此密信快马加鞭送到沈家小姐手中。”
“是。”来人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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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轻歌回到丞相府时,兵荒马乱已经平息下来。
火势影响不大,只是烧坏了一间废弃的仓库,唐轻歌吩咐管家多给下人分发了些银两,算作安抚。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院里,脑中基本已经捋清了几件事。
第一件就是,燕骥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并且在宣国也有自己的势力,怕是就是今日他带她回去的那个镖局。这就意味着,他若是想走,随时便可以,她也不可能拦得住。
他突然变得如此绝情,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就是那日她同银翘说的话,被他听见了,所以才一字未留地离开了。
但唐轻歌却敢肯定,他虽然抗拒她的接近,但他心底一定是有几分舍不得的。
否则在她昏倒之后,他也不会带她回去。
他已经知道了她是别有用心,所以,他也清醒地意识到不该与她再纠缠下去。可一旦他的情感战胜了他的理智和权衡,那么她也就成功了。
只不过,要做到这一步,还需要等待一个契机。
哪怕唐轻歌现在已经知晓了他的住处,也没打算短时间内再过去,起码得做足了心灰意冷的样子。
正好,她也可以将心思先放到别处去。
楚郦做好的娃娃昨日已经送来了,用时虽短,做工却一点没马虎。针脚细密,所用的细线质量也好,出来的娃娃模样几乎和她在现代见过的别无两样,比楚郦先前自己做出的娃娃要好看上千百倍不止。
唐轻歌的眼前仿佛已经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正朝她招手。
翌日,她就约了楚郦在城中的酒楼见面。
楚郦自然乐意之至,见到唐轻歌后,她眼中的崇拜被上次见面更甚,激动地都快说不出话来。
天知道她为了做出一个巧夺天工的娃娃究竟废了多少心力,而唐轻歌轻轻松松地就为她解决了难题。
那样可爱的娃娃,若是没有遇到唐轻歌,她怕是一辈子也做不出来。
末了,楚郦感叹道:“轻歌小姐才华横溢,郦娘心中十分敬佩。郦娘云游四海近十载,自认做出的绣品已是数一数二,现在才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唐轻歌谦虚地笑了笑,不留痕迹地赞道:“这娃娃模样是否栩栩如生,也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取决于制作之人绣工如何。楚姑娘绣工出神入化,才能让这娃娃诞生于世。否则轻歌哪怕是画出来再好的样式,也是白搭。”
楚郦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见时机差不多了,唐轻歌的指尖缓缓摩挲过温热的杯壁,浅笑着又道:“不知楚姑娘有没有野心,做出这世上最好的娃娃来?”
“若是有的话,轻歌愿助姑娘一臂之力。”
唐轻歌早就看出了,楚郦非贪财之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