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随便叶桦怎么想,反正他的本意就是想把叶桦引走,不让叶桦进409教室,现在见叶桦走了而顾绒也在好好画画,沈秋戟就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休息。
而跟在叶桦后面的邰一诚和俞金海等人气喘吁吁也到四楼后,看到半身鲜血闭着眼睛不知死活的沈秋戟和疯了一样只顾低头画画的顾绒,更是吓得吱哇怪叫,继续追着叶桦跑:“叶桦,叶哥!你跑慢点,等等我们啊——!”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画观音像的顾绒听着这几人说的话,到底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秋戟听见顾绒在笑,又睁眼瞪向顾绒:“我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你要是还有良心等我们出去了就赶紧买十筐果篮来医院看我。”
“好好好,我给你买。”顾绒对现在的沈秋戟可谓小意伺候千依百顺,还给他解释,“我不是在笑你,我在笑俞金海他们。”
沈秋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肩膀痛不痛?”顾绒拿起画好的观音像走到沈秋戟身边,想看看他的伤口又怕搬动沈秋戟会让他疼得更厉害。
沈秋戟其实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人,就算痛他也绝不可能在顾绒面前表现出来,面无表情接过青年递来的画,冷着声问:“画好了?”
“嗯。”沈秋戟右肩有伤顾绒就帮着他打开画,“沈秋戟,你看看可以吗?不行的话我再画一幅。”
说实话,顾绒这副观音像临摹得很好,比沈秋戟画在画纸边角那些什么蛋白粉、老年机栩栩如生多了,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纸中踏出,慈悲悯爱地普度众生。
这样的画,沈秋戟就完全画不出。
然而要用着这样的观音像就必须画得足够好,最上等是要具有神性佛心,但那样的观音像画大概只有他七叔能够画出,不过顾绒画的也足够了。
“哈哈,爸比的绒崽不愧是专业学过画画的,这画的就是比我这个半吊子好多了。”沈秋戟眉开眼笑,抬手勾住身边顾绒的肩膀,本想用力抱下顾绒,却把自己疼得又是一阵龇牙,便嫌弃地把顾绒推走了。
顾绒只见沈秋戟手腕翻动,将画纸往前一抖,那绘有观音像的画纸便浮在半空中,沈秋戟双手合十,闭目念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①”
而画中的观音像,随着沈秋戟所念经文眉眼更加慈悲,彷如他所念之经文为观音画像注入了神性,观音怜爱祂的信众,最后竟然眨了下眼睛,低眉捏起净瓶中的杨柳枝,抬手洒下甘露救悲苦众生。
那被他放在地面上断了右手的观音在甘露中被修复如初,发出耀目的金光,而409教室里的执斧男鬼被骇得丢了斧头,竭声惨叫着被金光笼罩,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靠在墙角的沈秋戟见状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跳了起来,握着拳头直往执斧男鬼身上,执斧男鬼原本就没个活人样,但好在面容还算隽秀,现在却被沈秋戟揍得鼻青脸肿,神似猪头,沈秋戟手揍完还不解气,上了脚往他脸上狂踩,那额角青筋暴张怒目圆睁的凶煞模样简直比执斧男鬼还活像个恶鬼。
顾绒瞧得出神,心道:沈秋戟平时就是瞧着冷漠或是不着调些,但是脾气都还好,不像叶桦出口成脏,可现在一看,他这脾气怎么好像比叶桦还差啊?
还好沈秋戟画出来的那柄消防斧被叶桦拿走了,执斧男鬼的消防斧也被他自己丢的远,沈秋戟懒得去捡,不然要在这里被分尸肢解的恐怕就是男鬼自己了。
看到后面,顾绒渐渐开始觉得头脑昏沉发困,晕晕乎乎地想要睡去。
他艰难地掀着眼皮不肯入梦,迷迷糊糊中看见眼前的景物在扭曲消失,更迭褪色,最后凝聚成为教室的景象。
胡老师、邰一诚、夏诗叶桦……这些散在教学楼中的所有人现在都回到了这间教室,歪七倒八地躺在教室的地砖、桌面和转椅上。
没过多久顾绒又听见教室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几秒过后好多保安和同学,还有医务室的医生们都冲进来,将他们挨个扶起抬上担架,顾绒眨了眨依旧不肯睡去,固执地在四周寻找着沈秋戟的影子。
直到他对上一双乍一望格外冷寂漠然的黑眸才肯罢休,顾绒不觉得这道目光冷淡,挽起唇角安心地对着黑眸主人笑了笑,下一瞬,便看到男人眉间眸底仿佛冰封着万里霜雪悉数化开,仅余下一抹怔忡的讶然和……难以察觉的欢喜。
还是这样的沈秋戟瞧着顺眼些,顾绒心想。之前死亡时,沈秋戟望着他的那竟有些畏葸不肯信的眼神看着也太别扭了,一点也不像沈秋戟。
他迷迷怔怔地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下四楼,到了明心楼门口时顾绒余光不知怎地,忽然瞥见栅栏门角落的地上落着一片粉红色的美甲,甲面上还贴着张金色月亮图案的贴片。
恍惚间,姣姣扒着栅栏门,扯到满手指甲掉落十指是血都不肯放手,满面是泪恸哭不止的景象好像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也好想走啊……”
“谁能带我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