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人太多,我不好动手,下去还方便些。”沈秋戟倒也没藏着掖着,和顾绒讲了实话。
顾绒挑眉,有些不明白的询问沈秋戟:“说起来白天你不是碰到它了吗?那时怎么不抓了它?”
如果那时沈秋戟动了手,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沈秋戟也觉得自己像是鬼迷了心窍,竟然觉得那时的鬼婴有些可怜,他以前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如今难得动了次恻隐之心还牵扯出后续那么多麻烦,早知道白天就直接杀掉这鬼婴了。
沈秋戟叹了口气自我认错:“都怪我爱屋及乌,当时觉得它欺软怕硬的模样有些像你,就没忍心下手。”
顾绒:“?”
他欺软怕硬吗?沈秋戟这几句话是在骂他对吧?
两人小声议论间,一抹红色的身影自他们身边路过——那是苏红釉。
苏红釉下车后就径直朝小断崖走去,然后蹲在两人身边捋起袖子笑笑说:“我帮你们。”
就这短短的四个字,听得陈港和黄嘉慎顿时热泪盈眶,虽然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却“哒哒”流着落进面前的土里,和苏红釉连声道谢。
苏红釉柔声安慰他们:“没事的,不用害怕。这些小孩子们都没什么恶意的。”
同样下了车的顾绒和沈秋戟看见这一幕,心中也有些感慨。
他们下车帮忙,是因为知道鬼婴对他们威胁不大,然而苏红釉下车帮忙却是完全出于善心——尤其是在司机说出“你拿了它的棺材板,它要拿你的命啊”这种言论后,苏红釉身为一个女人依然愿意过来帮忙,由此可见她的善良。
而开了Yin阳眼的沈秋戟除了那只鬼婴,还能看见别的一些东西,瞥了一眼苏红釉的后背就对顾绒说:“苏红釉Yin德深厚,如今世上有这种大功德的人很少见了,你要是有她这么深厚的功德,想见鬼都难。”
老人们常劝后辈广积Yin德,便是如此原因。
苏红釉Yin德极为深厚,平日里做的好事必然不少,而且她积累的Yin德有些特殊……不像是为活人积的,而是为死去的人。
沈秋戟觉着可能是苏红釉年年下元节来为野坟扫墓积累的Yin德,并未多想,迈出步去抓小鬼。
因为鬼婴抱着自己的头骨,陈港、黄嘉慎、苏红釉挖了大半天都没找到完整的尸骸,顾绒在一旁看似是帮忙一起挖土,实际上是在给沈秋戟打掩护。
鬼婴软胳膊软腿,没跑出几步就被沈秋戟揪着后衣领给提起来了。
“呜……妈妈……”
鬼婴年纪实在太小,连话都不会说,在半空中扒拉着四肢却怎么都逃不开沈秋戟的手掌心,然后就抱着头骨不动了,可怜兮兮哭着喊沈秋戟“妈妈”。
沈秋戟这回没有心软了,伸手想直接把鬼婴抱着的头骨抢下来。
但这鬼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执念,硬是抱着自己的头骨拼命摇头不肯撒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秋戟也不由皱眉,“给你重新立坟还不高兴吗?再不撒手我就真不客气了。”
鬼婴闻言如墨漆黑的鬼瞳朝沈秋戟望去,目光却又像是穿过了沈秋戟,落在他身后还在挖地找头骨的几人身上,它不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喊着“妈妈”。
那边,陈港已经找齐了所有的棺材板,正在问黄嘉慎:“黄嘉慎,你找到那个孩子的头骨了吗?”
“没有……但是我找到了另外一根骨头。”黄嘉慎从一丛灌木后面探出头来,举起一根沾着泥的白骨颤声说,“小孩子的骨头有这么粗吗?我是不是又挖到了谁的坟?”
这根骨头约有小臂长,很像是成年人的骨头,不是小孩子的。
“我草,你赶紧埋回去!”陈港听着都快要吓晕过去了,他们这边鬼婴的坟还没重新安置好,怎么又挖出了别的东西?
“没事,应该又是一座野坟。”苏红釉听见后起身朝他们走来,“我记一下位置,我明年过来的时候来这里给她烧点东西。”
黄嘉慎也赶紧把白骨塞回原处,扒着周围的土想重新把骨头埋好。
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黄嘉慎埋着埋着忽然发现地里有块白白的东西,像是人的头盖骨,黄嘉慎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鬼婴的头颅,更加使劲地开始刨土:“诶!我找到那个孩子的头骨了!埋得有点深,你们快来帮我——”
陈港、苏红釉闻言走过去帮他一起挖,顾绒闻言则是下意识地朝沈秋戟看去。
沈秋戟手里还提着鬼婴,鬼婴自己的小头骨它还使劲捏着没撒手,那黄嘉慎挖出来的头骨又是谁的?
三人没注意顾绒和沈秋戟这边,他们只齐力挖着那个头骨,待头骨大半部分都露出地面后,苏红釉望着从土里挖出的一小枚银环却怔怔停住了动作。
她没再挖头骨,而是用手扣出那枚银环,再仔细擦去上面的泥污。
这枚银环其实是一枚戒指,在夜色中折射出微弱的银光,内部刻着一排英文缩写:【D&Y】
苏红釉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排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