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折渊听到?两个徒弟的对话, 持白玉汤匙的手微微一顿。
原来才过了三?天?么??
可是为何自己觉得时间静止了,每一瞬都被?无限拉长?
因为闻岳走后,自己再也睡不着了么??
纵使再不肯相信,玉折渊也不得不承认, 有什?么?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这三?天?里,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闭眼就是梦魇,Jing神却因药物的作用,不见萎靡。
前两天?, 玉折渊试图冷静甚至冷酷地审视自己的异样,毕竟闻岳出现之前, 噩梦失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他剥离感情?去分析这一切时,失控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他依旧没有得出自己满意的结论。
他舀了一勺翡翠白玉汤,看?向?司徒熠——这个孩子天?生单纯热忱,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因此活得通透又明?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讨厌什?么?……不像他攻于心计,反而在不断的算计与利用中,越来越迷失了自我。
也许要彻底剖析自己,克制不如?放纵。
如?果他不计较得失利弊,不思考因缘来由,只凭借本能行动,会发生些?什?么?呢?
第三?天?晚上,依旧是睡不着的一夜。
天?色墨蓝,玄月高隐。玉折渊站在云雨阁的凭栏边,一身白衣隐没在翻涌的云雾里,目光远眺时,只能见到?漫天?繁星。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天?夜里,他的眼睛被?如?水的黑绸缚住,发出窸窣的碎响。
一个人牵着他的手,带他掠过高空冰冷的风,落在离星空最近的地方。
——摘星阁。
绸带脱落的一刹那,烟火绽放,如?雪线流星。
闻岳一双眼睛比星空还要璀璨,笑着凝视他,对他说:“希望仙君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他重新送给了自己一朵忘忧昙。
而自己第一次克制不住,吻了他。
不完全是演戏。
可烟花易散,那夜瑰丽绚烂的烟火好?似一场梦,风一吹就散了。
忽然之间,玉折渊产生了一种冲动——他要把它留下来。
他回到?房里,打?开黄花梨木桌下的抽屉,取出月槿花木盒,按下锁扣。
“啪嗒”,极轻微地一声细响,破碎的忘忧昙再度出现在玉折渊面前。
玉折渊心脏微微一动。
他没有刻意去揣摩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听凭自己的内心,做了此刻想做的事。
玉折渊用木夹小心翼翼地取出忘忧昙,对着烛火观察——明?亮的火焰下,忘忧昙散发出皎洁的微光。
虽然花瓣破损,花汁流散,但基本形状完整,其实还是很美的。
玉折渊取来两片蝉玉,薄薄的玉片呈ru白色,薄如?蝉翼,没有雕刻任何花纹,放在烛火旁可透光。
他夹住忘忧昙,小心翼翼地放在其中一片蝉玉上,用木夹翻转角度,摆放成?最满意的形状。
随即,玉折渊扣上另一片蝉玉,两块一尺长的玉片将忘忧昙夹在中间,透明?的花汁顺着玉片边缘流下来。
玉折渊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用明?烛慢慢地炙烤,直到?忘忧昙的六层花瓣褪去汁ye,变得薄而轻巧。
辰时,天?光大亮。
玉折渊终于制作完成?,把破碎的忘忧昙,变成?了一朵永生花。
他拿开玉片,指尖轻轻掠过忘忧昙花瓣上优美的脉络,小心地将这朵干花取出,用银光闪烁的鹤翎纸封存,化作一张一掌长的花笺。
转瞬即逝的烟火与一瞬即谢的昙花终于被?他留下。
玉折渊情?不自禁地垂头吻了一下,打?开闻岳没有带走的《奔雷诀》,将花笺夹入秘籍。
以吻封缄。
伴随这个动作,有什?么?一直被?理智强行压制的冲动破土而出——
玉折渊从桌上取来一张雪白的鹿皮,摊开铺在桌面。
只见鹿皮内侧墨迹挥洒,用极细的狼毫画出三?界地图,从南至北,自东而西?,山河湖海无不标注,将广袤无垠的三?界囊括于小小一副画中。
——三?界山川图。
玉折渊从乾坤袋中掏出三?张金色符箓,依次拍在三?界山川图上,又默念繁复咒语,取来一直放置在竹架上的白瓷瓶,打?开瓶口,倒出一滴血。
血ye的香甜混合淡淡的腥气,冲得玉折渊眼前微微眩晕。
那滴血仿佛一滴雨水坠落,在即将接触山川图的前一秒停住,化作一粒圆滚的血珠,飞快地动起来。
从碧竹峰始,掠过紫荼峰、赤阳峰、灵蛇谷,明?显是离开祁连山的路线。
不知为何,在即将跨过青虚峰时,血珠又绕了回来,以碧竹峰为中心,转了整整三?圈。
三?圈后,血珠一改轨迹,决绝地离开碧竹峰,跨越连绵的山脉,彻底脱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