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迟念从宋衍怀抱里挣脱出去,同时松开了交握着的手。
她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困了。
“我也困了,休息吧。”
宋衍虽然提供了这样的回答,可他对迟念太了解了,完全感觉得出迟念刚刚的话语动作统统都是在装模作样。
她在粉饰太平,试图让他相信,没什么大事发生,不过是因噩梦而产生的低chao情绪,倾诉一下就好了。
可他不能揭穿她,不然她就成了梦中的那个小姑娘,会下不来台。
高层公寓的夜晚是很静的,夏天的虫鸣是听不到的。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没睡着。
宋衍仰躺着,回溯迟念刚刚的所有讲述。
他又发现了迟念未曾说出口的东西,为什么谈话要以她跟顾景同的分手作为开始呢?
不只是像她说的那样,用来做一种对比,以此证明她母亲带给她的伤害没有多深。
三件事一定存在某种共性,才会在她的思维逻辑里自动产生关联,被一件一件讲出来。
究竟是什么呢?
一个词以闪电般的速度窜进他的脑海。
懦弱。
迟念不止一次讲过她对这种性格的讨厌。
为什么会这样讨厌,因为这是迟念在她自己身上想要彻底根除的东西。
迟念明显喜欢表演,可在她莫名其妙改变主意之前,她一直没有暴露过她的这种喜欢,甚至是跟AG签约做练习生出道这一系列过程里,宋衍都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她对演艺圈的向往和喜欢。
那种强烈的喜爱情绪爆发,是在圣彼得堡。
她明确地说,她喜欢。
那之前为什么不呢?
会不会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她母亲对此的反感,她因此狠狠地吃过一次亏,从此决定不再触碰这道红线。
她甚至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阳奉Yin违,偷偷摸摸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改造,说服,欺骗她自己:我对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不感兴趣。
宋衍没觉得可笑,他感受到了一种心脏抽痛,为他自己的这种猜测。
那个年纪小小的孩子有一种早慧,她选了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当然爱她,可是母亲不只是一个母亲,还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苦恼和缺点。
做母亲的无法给予女儿充足的安全感,所以女儿学会了不要任性,不要像其他小姑娘那样肆无忌惮的撒娇。
母亲不喜欢的东西,她即使做不到厌恶,起码能做到无视,不,不要感兴趣,那是危险的。
这种小孩子的生存策略里,懦弱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悬殊的力量对比面前,她害怕了。
在一次又一次母女交锋中,女儿总是处于守势。
可女儿在一天天长大,她的内外自我在成熟,她的父母都希望她可以成长为足够坚韧,有能力接手家业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守势,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不满。
比起来自外部的压力,她也许更讨厌她自己,她讨厌这种惯性的退让,这种无法坚持自己的懦弱。
她父亲以为她答应出庭是勇气的证明,可她内心里这也是懦弱,因为她不是跟对绑匪的恐惧做斗争,而是在跟父亲的要求作斗争。
她又一次退让了。
所以她无法忍受顾景同的懦弱,她对她自己的懦弱都感到痛苦,她没办法再去承受另一份懦弱了,厌恶超越了喜欢,情感上的变换,在此处彻底完成。
宋衍仔细地回想他所能想起来的所有细节,试图将它们拼凑成一副图画,那是迟念不曾向他完全展露的她自己。
拼图游戏正进行的时候,迟念说话了。
一说便是石破天惊。
因为她开口就是:“宋衍,我们结婚吧。”
也不等宋衍有所反应,又絮絮说道:“挑套房子,不要太大,我们全程参与装修,然后在三年内生第一个孩子,我想要两个孩子,最好一儿一女,其实两个儿子或者两个女儿也很好,年龄差不要大,这样可以做朋友,但是一定会打架,这好像没法避免,不过也不是坏事……”
听起来仿佛不是对宋衍说的,只是在自己一个人说梦话。
宋衍有一刹那是想过这种可能的。
不过旋即又破除了这个猜测。
迟念没睡着,他很确定这一点。
说出来可能有点变态,宋衍仔细观察过迟念睡着时的模样。
那是拍《汉武故事》的时候,他俩前一天晚上聊戏聊得太晚了,第二天早上还有戏要拍,四点就开始上妆。
任是迟念在女艺人里堪称Jing力旺盛,一个通宵加一上午大戏下来也没撑住,吃完午饭就表示自己要眯一小会儿才行。
在《汉武》剧组时,他俩咖还不够大,片场没有专用休息室。
助理找了把躺椅放在遮阳伞下让她小憩。
宋衍说他也要休息,索性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