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阿正所說,在面對大門的後方確實存在著所謂一樓大廳。看來就像是專為宴請嘉賓所使用,絨布沙發、國內少見的磚造壁爐,還有造型十分相像、尺寸相對較小的水晶吊燈。
唯一不同是它仍好好懸掛在一樓大廳的天花板上,沒有風吹、沒有搖晃。堅固得有如一百年後也不會改變。
『...喂,沒事吧?』
粗曠的男音和潔淨的手帕自頭頂降下,第一時間亞留沒察覺對方是在向自己問候。他抬起頭來,無法釐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默默收下阿正遞給他的手帕後擦拭去臉頰邊的血漬。
自己應該要恐慌嗎?還是哭泣?老人的死狀對自己卻像是做夢似恍惚,無法產生真實感。
懸掛在二樓頂部的水晶吊燈意外掉落,砸在老人身體上。其巨大的聲響將所有人自各處引來。可見到現場的慘狀後太過震懾,沒有人願意接近鮮血直流的佝僂老人。
沒有連環的慘叫還是哀嚎,甚至不知道老人是當場死亡,還是因為眾人沒有行動而致。唯一行動的是身形臃腫的師長確認老人的生死後,要求學生們找尋乾淨的白布蓋住死者與命中他的水晶吊燈。
最後以安全為由,師長要求所有學生都待在一樓的會客大廳之中。
『...嗯。我沒事。』
亞留無法直言自己此刻分不清應該表現的模樣,甚至連怎麼離開現場到大廳裡坐下都絲毫沒有留下記憶。
『哼...是嗎。』
從口吻可以得知對方並不相信亞留的回應,阿正也像是洩氣的氣球般坐在亞留身旁的空位。他隨性的坐姿引起坐墊上的漣漪,才讓亞留順勢觀察起自己的四周。
為數不多的乘客皆在這裡,每個人臉色相比開頭的散漫,此時都換上些許蒼白和沉重。
老師、阿正、里歐...。
『...青田呢?』
亞留此時才注意到室內並沒有青田的身影。
『老師...青田他不在。我...我去找他!』
趕緊站起身子,三步併作兩步往門口跑去。但老師龐大的身軀沒讓亞留自由進出入口,在看見對方鏡片裡透出的細小目光,亞留反射向後退了好幾步。
『...老師和你一起去找青田同學。其他人乖乖待在客廳不要隨意走動。要是老師不在期間司機回來,就叫他順便直接報警。』
『好。』
『...拜託,都有人死了。誰會亂跑?』
正規回應師長的只有里歐,阿正則像是碎念抱怨著。無視第二句帶有無禮成分的回答,老師和亞留一起走出大廳。
關閉大廳的華麗門板,玄關前與赤紅為基底的室內裝潢裡有塊刺眼的白布進入亞留的視線。上頭染了一塊刺眼的深褐色污漬,和有如小山丘的隆起。原本不踏實的事件,突然一口氣成真。
那底下正是老人的屍體,就算蓋上布想把他從視線裡抹去。但與這空間格格不入的色彩,反而更突顯它的存在。亞留趕緊將視線移開,但瞳孔的餘光仍不時帶到那塊素色。
『你最後一次看到青田同學是什麼時候?』
所幸老師突然的問話將亞留注意轉開。
『...三樓。好像是儲藏間的地方。』
亞留並不想說出兩人曾起紛爭,青田跑離儲藏室的經過,僅順口說出青田最後出現的地點。
『真是,你們真把別人家當自己家逛啊。』
老師的責怪聲並沒讓亞留特別放在心上,真正讓自己在意是對方過度沉重的呼吸聲。此時兩人正走上前往二樓的樓梯,亞留只能當作是因為對方寬廣身型所致。
『真是...真是找麻煩...每個都是...真倒楣...』
前方傳來低嘀聲,從側面可以見到那厚實的下顎正不斷彈跳,亞留理解這一連串的事件勢必給身為師長的他帶來龐大的壓力。
『...到時一定會究責在我身上...可惡...我又不會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樓梯宛如延綿無盡般,亞留垂下視線看著自己前進的鞋尖。沉悶的抱怨不停歇的流入耳殼,深入大腦皮質之中,無法思考其他只能接受源源而來的雜亂抱怨。
『是這裡嗎?』
這次,亞留再此自恍惚中回神,已經腳踩在三樓樸素的木板地上。
『嗯...。』
亞留領著師長同時走進方才的儲藏室內,裡頭果然並沒有青田的身影。
(怎麼可能在這裡...)
心裡嘀咕著輕視的話語,回想起關於老師有過猥褻孩童的流言。
不知謠言真假,他在學校也任教了好幾十年,或許僅是針對外表的惡意中傷。即使沒有那些傳聞,亞留依舊只想著如何和對方分頭,自己去尋找青田。
就在自己默默嘆息後,耳邊卻傳來門上鎖的機械聲。亞留下意識回過頭,五指粗短的手指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