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翎卫。
大梁建国不久,惠庆帝招揽诸多武艺高强之人,去势后留在身边,组建白鹤翎阁,专司探查刺杀传手谕等事,只遵从皇帝一人,此次白鹤翎卫的副统领付朝忠亲自到了,想必调动虎符之事已传到天子耳中,他们镇守边疆,家公陈淮英统军有方,颇有威望,本就被皇帝忌惮,此次家公身死,府中大乱,阿靖惹出这样的麻烦,阿瑞又调出虎符······
周淑宁打个哆嗦,死死抿住嘴唇,缓缓放下手臂,偏头闭上眼睛,陈瑞甩过袍角,狠狠抬脚,将陈靖踹向墙角:“没用的东西,惹出这些麻烦!如此冥顽不灵,不如打死干净!来人!取军仗过来!”
付朝忠唇角勾起,凉凉笑道:“小将军年岁尚小,一时冲动再正常不过,将军何苦发火。”
陈瑞双手抱拳,闷声叹道:“公公见笑,陈家家法森严,治家如同治军,此番若不将劣弟顽性打服,难慰父将在天之灵。”
付朝忠心头冷笑,未听军令便调动三方大军,黑压压落在淮水畔外,对圣上发来的几道口谕视而不见,此等株连九族的大罪,掉几个脑袋都不够用的,装模作样打上几棍,这事便想过了?
“将军管教弟弟,是将军家事,咱家自不会多言,”付朝忠让开半身,皮笑rou不笑道,“小将军筋骨稚嫩,皮rou娇弱,莫要苛责太过才是。”
陈靖浑浑噩噩,被两个家兵架起,囫囵扛到外面,擦着付朝忠袍角过去,丢进院落之中。
院中空无一人,一条长凳落在中间,首尾用重铁锻造,四周覆满麻绳,上头还有斑驳血迹。
周淑宁不忍再看,侧过身站在角落,拿袖子遮住眼睛,旁边丫鬟忙将她扶住,用绸缎替她拭泪。
陈瑞骑虎难下,他知道这顿板子不得不打,在付朝忠面前,连放水的可能都微乎其微。
得知弟弟消失不见,他派家丁在城中寻找,将地皮翻的四脚朝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陈家接连遭难,父亲母亲双双故去,现下连弟弟都下落不明,陈瑞不敢再赌,担心弟弟被野兽捡走,更担心弟弟被蛮子捉住,他不管不顾大军压境,若不是家臣及时禀告弟弟回来,铁蹄必将踏破淮水,将蛮子杀的片甲不留。
但陈瑞同样知道,大梁征战太久,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四方小国蠢蠢欲动,时不时前来挑衅,惠庆帝收回全部虎符,不允诸多将军擅自动兵,命令众将韬光养晦,开辟仓库存粮,恨不得将守军遣散,全数发配进地里种田。
此次自己擅自动兵,犯了朝中大忌,若不是念在父亲骁勇殉国,余威尚在,恐怕陈家全族这项上人头······都要保不住了。
陈靖被人捆住手脚,在腰上缠覆几圈绳子,勒的严严实实,麻刺扎进rou里,刺的他清醒片刻,勉力撑起脑袋。
“哥······”
周淑宁忍不住啜泣,泪水滚滚而落,强自噎回腹里。
“二十军仗,”陈瑞沉声吐息,“让他清醒清醒。”
陈靖恍惚抬头,未曾反应过来,腰背像被火药炸开,砰的一声,炸得耳中嗡鸣。
“呃······”
他被剥|掉裤子,一道深紫血檩印在肤上,皮rou像一块薄饼,在案板上饱受捶楚。
耳中嗡鸣未过,又一棍凌空砸下,这一棍比刚才更狠,五脏六腑似被挤压出去,滚出数个血块,他口中咯咯,齿尖咬住舌头,吐出一口残血。
陈瑞攥紧拳头,定定盯着家兵:“没吃饭吗?再打!”
付朝忠的声音忽近忽远,尖利沙哑,簌簌传入耳中:“将军息怒,若老将军在天之灵尚在,必不愿见你们兄弟反目,再生嫌隙。”
陈靖痛的以头抢地,被这尖细嗓音吵到头疼,他想捂住腰背,手腕被牢牢覆住,堪堪绽出血来,父母哥哥对他宠爱有加,向来不忍打他骂他,连重话都很少说过,此番他入刀山火海,皮rou似被烈火烤焦,口中咯咯数声,嚼碎半块牙齿,陈瑞略略挥手,一位家臣向前,将布团塞他口中,在颈后牢牢系紧。
先时还有疼痛,后来神智丧失,脑袋搭在凳上,浑浑噩噩呻|yin,依稀听到嫂嫂哭泣求情,听到大哥沉声命令,恍惚见到爹娘鸿卓,这些人依次消失,他站在雪地之中,目之所及茫茫一片,耳边金铃叮咚,一串脚印由远而近,抬头只见艳阳高照,白纱覆面,纱帘下一双碧色猫儿眼,静静望向自己。
陈靖挣扎抬手,寸寸撑起手腕,抓住那片纱帘,用力遮住眼睛。
天暗了。
他如愿坠入沉眠。
第6章
“没用的东西,连个屁大的哒哩都找不到,什么白狼现世,哪个秃头梆子留下的传闻,把你们吓成这样?”
兰杜尔越说越气,挺身跳下马背,挥舞手上长鞭,将面前的人甩在树上,抬腿补上一脚:“滚出去找!那哒哩又不是鸟,还能飞到天上?”
雪落无声,他大口大口喘气,后背落下簌簌残雪,眉毛被雪霜覆盖,半天眨动不开。
自从那梁朝永康城守将在乱军之中自刎,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