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门慢慢拉开,一辆华贵的牛车从门口驶出,牛车车厢四角之上挂着鲜红的穗,车厢的门紧闭着,叫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待牛车停在了国师府前,侍从将车门打开,才能得以窥见其中一二。只见宽大的牛车放置了柔软的靠垫,地上铺了外邦进贡的毯子,一个脚踩锦靴,头戴冠玉的少年懒洋洋靠在车厢之上,手中拿着一个九连环,正皱眉努力地解着。
待一个侍从弯腰伏在牛车之前的地面上,少年才从车厢之中钻了出来,他稳稳踩在了侍从的背上,扶着另外一个侍从的手从牛车上下来。
姬刈亲自上前,拉动国师府上悬着的一个冰蓝色的玉石,顿时,国师府中响起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声音逐渐传向了国师府的深处。
歧离渊是出了名的不喜欢用侍从,竟然连一个看门人都不请,自己在门上装了一个机关,次次都自己走出来开门。
那么大一个国师府啊,有时候歧离渊走得慢点,就需要外面的人等一刻钟。
姬刈继续解自己的九连环。他的眉心蹙起,明显丧失了耐心。他用力地将九连环往地上一摔,过了一会,他又面色Yin沉地命令侍从将九连环从地上捡起来,“你,没错,就是你,我命令你今日将这个九连环解开。”
那个被姬刈指到的侍从刷地一下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将地上的九连环捡了起来。其他的侍从都用同请的目光看着他。
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差事。若是有幸将九连环解开了,姬刈或许还能高兴一下,可要是没有解开,说不定就是掉脑袋的惩罚了。
国师府的大门被里面的人拉开,姬刈双手背在身后,一双细长的眼睛戏谑地看着来人,“矮胖子,是你啊……”
推开门的栖桐看见了姬刈,也板起了一张rou乎乎的小脸,他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殿下里面请。”
从栖桐的身后突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殿春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殿春长得和栖桐差不多高了,但是还是比十二岁的少年矮一个头。
姬刈瞳孔中倒映出殿春那张不符合年纪的艳丽小脸,罕见地出现了一瞬的愣神。他一手作拳,抵在唇边清咳了一声,问,“这位是?”
栖桐警惕地盯着姬刈,将殿春拉在了自己的身后,“她是我师妹。”还有一句话,栖桐碍于姬刈的身份没有说出来,“姬刈你这个家伙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姬刈收回了目光,扯了扯嘴角,“带去本殿见国师吧。”
栖桐拉住殿春的手,侧身一步。
哪里想到,栖桐并没有把殿春软软的小手拉严实。那个扎着乱蓬蓬双丫髻,额心点着一点一看就是瞎画的花钿的小姑娘自己一溜烟跑到了姬刈的面前,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姬刈。
姬刈措不及防撞入了一双澄澈的眼睛之中,挑了挑眉,看着殿春。
殿春笑眯眯地张开手,扒在了姬刈的身上,像是小狗一样凑在姬刈的身上嗅来嗅去,终了,还悠悠长叹一声,“你身上的味道甚是好闻。”她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异光,舔了一下自己的粉嫩的下唇。
栖桐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他一把将殿春拉开,瞪着殿春,“你做什么呢!”他决定了不要搭理殿春是一回事,殿春转头投向他人怀抱就是另一回事了。
姬刈轻笑了一声,抓住殿春的手腕,一用力就将殿春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他看着栖桐,笑着说,“既然小师妹不乐意和你走,那你也别勉强她。”
栖桐不敌姬刈,不情不愿地放手,将牙齿咬得咯吱响。
歧离渊站在连廊之下,头顶的风铃叮叮当当打着旋。他的头发没有束起,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脸上也一副淡淡的倦色,带着漫不经心地笑容,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一般。
殿春远远地就看见了歧离渊,高兴地跑了过去,一下扑在了歧离渊的怀里,“师父!”
走在后面的栖桐也闷闷地叫了一声师父。
歧离渊轻轻摸了一下殿春的发顶,目光从姬刈的身上划过,“殿下来我这做什么?”
姬刈上前一步,“听母后说,国师将要把弟子送进宫来给本王做伴读?”他嫌弃地瞥了一眼栖桐。本来他是想来请歧离渊收回成命的,但是他现在改了主意,“可是国师眼下有两个弟子,不知道本殿有没有机会自己选一个玩伴?”
栖桐在听见姬刈的第一句话的时候,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歧离渊,满眼都是“你怎么背着我把我卖出去了”的控诉。等听见第二句话的时候,他又转头一脸警惕地盯着姬刈。
殿春是个女孩子,他姬刈还敢讨去做伴读?
荒唐啊,真是荒唐!
栖桐以为歧离渊不会答应,哪里想到歧离渊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如殿下问问殿春的意思?”
栖桐睁大眼睛愣愣看着歧离渊。
殿春啊。这两个字在姬刈的舌尖绕了一圈,他细长的眼睛温和地看着殿春,问,“殿春愿不愿意做本殿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