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春依旧奇怪,畏寒的人不少,但是如歧离渊这般畏寒的人恐怕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她驱使座下的马慢慢靠近歧离渊,在歧离渊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握住了歧离渊袖下的手。
歧离渊的面色剧变,甚至忘记掩饰自己眼底飞快划过的那抹尴尬和惊恐。他立马从将自己的手从殿春的手心中抽出,后退两步,捂紧了披在身上的狐裘,抿唇一声不吭。
殿春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手还愣愣举在半空之中。隐隐的透骨的冰冷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她的指尖,那样的冷,冻得她都一个激灵。
可是她记得歧离渊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歧离渊的体温一直不高殿春清楚,但是那种微凉的温绝对和现在这种和冰块一样的刺骨寒意不一样。
可是看着歧离渊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和极浅的春色,殿春又会荒唐地觉得: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冷。
殿春忍不住问歧离渊,“什么时候开始的?”
歧离渊沉默地往前走,不愿意回答。
殿春又上前紧紧抓住了歧离渊的手腕,瞬间,刺骨的寒意透过她的皮肤一寸寸冰冷着她的血ye,短短片刻,她唇色就开始发紫。
歧离渊皱眉,很不赞同地看着殿春,“放手。”
殿春摇头,执拗地看着歧离渊,“不松,除非你回答我。”
歧离渊狠狠一甩手,厉声道,“松开!”
殿春险些被他带下马背,即便如此她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不愿意松开。歧离渊只看见,那张原本红润的小脸变得苍白,牙齿也被冻得打起了哆嗦。
歧离渊心软了,张了张嘴,呵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翻手握住了殿春的手,沉默地看着殿春。一股股暖意从他的手心释放而出,很快,殿春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
殿春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暖意。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是真气吗?”
歧离渊点点头,“每次抱你都先用真气暖了身子。”
他松开了手,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我体内有寒气,你以后不要这样忽然抓住我的手了。别不小心冻伤了。”说完,歧离渊淡淡笑了一下,笑容似乎有些苦涩。
殿春看着歧离渊身上四季不脱的那条狐裘,过了好久,才问,“会难受吗?”
歧离渊笑了笑,“还好,习惯了。”
习惯了……
那种冻得发疼发僵的感觉,也可以习惯吗?
殿春复又握住了歧离渊的手,歧离渊问她在干什么,殿春认真地回答,“我试试能不能把你的手暖热。”
歧离渊失笑,真气在体内运转,让自己的身子暖了起来,“放手吧,别浪费我的真气。”
僵持了一会,殿春还是放手,和歧离渊找了一个荒废的猎户小屋住了下来。两匹马被拴在了门外,打开门,殿春就被屋子内发酵多年的陈旧的灰尘味呛到了。
歧离渊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随手使了一个咒将空气净化了。
房间中只有一个单人小床。两人最后决定打坐度过这一晚。单人床不仅窄,而且还短,歧离渊长手长脚,往上面一坐,殿春的膝盖不可避免地和歧离渊的紧紧靠在了一起。
这是殿春有史以来最不认真的一次打坐。她脑子里全是歧离渊的影像,心里乱得像是长了一团团杂草,胸口又酸又闷。全身的触感似乎都集中在了膝盖上的一小块皮肤之上,脑子又晕又胀,意识模糊不清。
殿春的眉头紧皱,以为自己是进入了修炼的瓶颈。她有点想要请求歧离渊的帮助,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开不了口。
真是,莫名其妙!
费了好长时间,殿春才慢慢远离现实中的一切,堕入了无尽的识海之中。
识海中一开始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声音。殿春四下搜寻,发现自己找不到内丹的踪迹。过了一会,她才看见了远处的一点白。她立马就认了出来,那是歧离渊。
识海中的歧离渊慢慢向她走了过来,向她伸出了手。识海中的歧离渊没有穿着他的那件狐裘,看起来比平时单薄许多。殿春犹豫着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好冰!但是不像现实里的那样难以忍受,她咬牙,紧紧握住了歧离渊的手,冲歧离渊笑了起来。
歧离渊带她往识海深处慢慢地走。
一路沉默,仅仅是看着歧离渊的背影,她都觉得莫名心安。
走至识海尽头,殿春猛地一震。
睁开眼,发现晨光微曦。歧离渊覆手站在窗边,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歧离渊听见声响,转过头,半边脸沐浴在温柔的晨光之中,浅茶色的眼睛通透得像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琥珀宝石一般。他笑了一下,说,“醒了?”
殿春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打坐修炼,而是睡着了。
识海之中的那一切,是梦。
第48章
殿春从床上爬下来, 刚准备开口就看见歧离渊的目光一凛,将手指放在了唇前。殿春闭口不言, 向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