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希望别人看出他是多么自卑、多么矛盾、多么急切的一个人,可他越是想要隐藏,这些就暴露得越是彻底。
这些问题不是单纯从他故事中的人物身上反映出来的,而是在这故事里,它们无处不在。
不用细读就知道他这个人有多急躁。
文学是最急不来的。
林声又一次意识到了与人交谈的好处,他太封闭,也太狭窄。
“我太急功近利了。”
何唤吓了一跳:“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声笑笑说:“我知道,但我确实没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写什么。”
如果单从这方面看,他还不如宋铎,至少宋铎虽然写不出,但他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核心是什么。
林声看向窗外,外面路灯已经亮了。
他想起沈恪给自己的画,突然之间自己好像真的进入到了那幅画的世界里。
他是那个伫立在雪地里低着头等人来的男人,等的是谁?是一个身上裹着风雪,却依旧如太阳般炙热的人。
不如就写他吧。
那个打开自己的人,打开自己的身体,也打开自己世界另一扇门的人。
沈恪在干嘛呢?
林声想起了他。
被林声想起的沈恪过得依旧不如意。
他已经两个月没往画廊交画了,合同里写着,如果三个月交不出一幅画,画廊就会跟他解约。
到目前为止,距离合同规定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沈恪其实很清楚,就算自己现在开始动笔画,也已经来不及了。
画廊老板打电话来询问进度,沈恪说:“张哥,真的对不住,我画不出来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老板越是沉默,沈恪的心就越是下沉。
这么长时间,画廊老板对沈恪都很照顾,当初没人买他的画,老板想办法帮他介绍客户。
他是想好好画的,也想画好,可是除了那天画的一幅林声之外,他还是没办法继续。
这件事似乎已经无解了。
最后,画廊老板不用沈恪赔偿,但还是决定解约。
不需要付赔偿金,沈恪还是松了一口气的,那金额不小,老板真的算是仁至义尽。
画廊老板最后说:“以后你要是有画了,放我这儿我还帮你卖。”
沈恪笑着感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丧气。
可是怎么能不丧气呢。
挂了电话,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就这么没了稳定的经济来源,他卡里的钱大概够他支撑半年,可问题是下个月就要付下个季度的房租了,房租一交,别说半年,可能两个月都过得很勉强。
原本就快要被压垮的沈恪,这下更觉得生活无望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边摆着的那个八音盒。
林声在干嘛呢?
伏案桌前写他的新书吗?
还是有其他的活动,在为自己热爱的事情奔走?
沈恪不敢找他,不敢问,一怕自己打扰到对方,二怕过于鲜明的对比让他显得更加可笑。
他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很想林声。
想林声的声音、眉眼间的那种沉静,还有两人肌肤相亲时带给他的炙热。
在那个时候,林声是热情的,开放的,也在那个时候,沈恪觉得自己是在被接纳的,在被感受也在感受着的。
他的手向下面探去,想着林声,试图通过幻想抓住一些什么。
性/究竟能不能激发灵感,到现在沈恪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林声激发了自己对性/的渴望,在开心和失落时,沈恪都想用身体把情绪传达给对方。
第22章
沈恪实在没法继续让自己一个人在那个房间里待着,他很急切的想要摆脱那种可怕的情绪,无奈之下,换了衣服决定出去走走。
他走出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可是站在那里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于是蹲在路边连着抽了三根烟。
有时候他觉得人生跟香烟有点像,被点燃之后一点一点地燃烧殆尽,只不过有些人燃烧得畅快,有些人却烧得费劲。
好抽跟难抽,吸烟的人最明白其中的感受。
沈恪觉得自己当下的生活就像是他今晚抽的烟,这半包烟被遗忘在好久没穿的外套口袋里,时间久了,有些受chao,抽起来憋屈得很。
憋屈但也得凑合抽下去,他现在根本就不是可以挑三拣四的时候。
他蹲在小区里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把手机按亮再等着它暗下去。
他迟疑着,想发消息给林声,想跟对方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见面聊聊天也好。
沈恪没什么朋友的,这两年,在这座城市里,他接触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画廊老板,合租室友。
再就是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