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大开着,方若渝站在窗前,怀着殷切的希望看?向天空,风吹进?来,渗进?毛衣里。
“这孩子,不怕感冒吗?”郑艺溪上前关好窗户,回头的瞬间看?到?方若渝满目忧伤,“怎么啦?今天不是去医院看?望同学了?吗?她醒了?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她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可是她不认识我了?。”
“下楼和妈一起包饺子。”
因着过年是特殊时期,安家便给所有佣人都放了?假,郑艺溪也?拿到?工资采买了?一堆年货回家。她知道?方若渝是个好孩子,不想让她担心,有什么事情能自己解决绝对不会?麻烦别人。
早熟不是件好事,可这个家庭逼着方若渝成长。郑艺溪也?没有想过方忠竟然是这种人,她没有能力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看?着方若渝失魂落魄的样子,一阵心疼。有些事情方若渝不提,不代表不在意。
比如?方忠早已出狱,上个月还试图来找过郑艺溪,他的腿由于没有及时医治已经?落下病根,人却还倔强地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等她。
“艺溪。”他轻声?叫道?,憔悴的面庞上长满了?花白的胡子,他只?不过在警局待了?几个月,却生生老了?二十岁。
“我不赌了?,我再也?不赌了?。”他凑上前来想要拥抱自己的妻子,骨瘦嶙峋的身子却踉跄着跌倒在地上,“我改过自新,求你原谅我。”
他瘫坐在地上,抬眸的瞬间让郑艺溪想到?了?过去,她抱着孩子无依无靠的时候,方忠确实给予了?她不少?帮助。可他也?拿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钱财,美?其名曰替她保管。她那个时候就应该意识到?,他会?去赌。
失望总会?积累够,在某一个临界值爆发出来。
“方忠,你当初收留我们娘俩,我很感激你。现在想来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我们协议离婚吧,对所有人都好。”
方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扶着墙站起来,刚刚那副可怜的样子已经?消散。他死死地盯着郑艺溪,“我都已经?不赌了?,你还要怎么样?我要和你一起还债!”
“债是你欠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不同意,我会?找律师了?解情况后?起诉离婚。”
她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这让方忠内心极度不安,他一把拽住郑艺溪的袖子,说出了?自己的窘状,“我的身份证被扣押了?,要五万才还给我。”
“五万?你不是欠了?五百万吗?”
“你怎么知道??”
“就这样,你还要坚持吗?”郑艺溪从他手中抽出衣袖,“我看?错你了?。”
想起这些年来,方若渝不止一次问过她,为什么要嫁给方忠那样的人?
她把这些话一次又一次憋在了?肚子里,当年她抱着孩子从隔壁市逃到?M市,无依无靠,只?认识方忠这个老同学。他虽然爱耍些小聪明,但也?还算是会?过日子的人。
“小渝啊,”郑艺溪把面团放到?案板上揉好切开,“我要和你爸爸离婚了?。”
方若渝的眼中瞬间被泪水蓄满,她吸了?吸鼻子,“离就离呗,反正我要和您一起生活。”
“当然要和我一起生活了?,你是我的女?儿啊!”
母女?的欢笑声?短暂地充斥着客厅,除夕的夜幕渐渐降临,焰火飞上天空发出一阵阵惊鸣和耀眼缤纷的星光。
宋黎拎着几个饭盒推开病房门,脸上堆满了?笑,“妍妍,这都是你最近爱吃的,今天还要留院观察妈妈来陪你跨年。”
床上的人面无表情地动了?动手指,这一天她都在适应自己的身体,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就意味着,她又要面对这场疾病,又要爱而不得。
安知妍闭上眼睛,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妈我没胃口,吃不下。”
“多少?吃点,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得好好补补,都是比较清淡的,你尝尝看?。”
她拗不过宋黎,只?能一一打开饭盒,原本舒缓的表情又凝重了?起来,全是她不爱吃的菜。
皮蛋瘦rou粥、清炒油麦、香菇油菜……
每一样都牢牢地踩在了?她的雷点之?上,她盖上盖子,皱了?皱眉,“我不想吃。”
“是不是想吃饺子了??”宋黎低声?问道?,“家里新来的阿姨今天特地给包完饺子才走的,妈煮了?点原汤水饺,你尝尝?”
“妈!”她大声?叫道?,“我说了?我不吃!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宋黎微微一愣,便把饭盒都收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那你饿了?一定要记得吃啊!”
“知道?了?。”
宋黎走后?,病房里又回归寂静,她闭目养神间,读取到?了?某些不属于她的记忆。脑海中闪现而过的画面几乎让安知妍发疯,她钻进?被子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冰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