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抬首,刚毅的面容不无虔诚:“记得!我冷夜发誓,自愿加入玉麒麟,自此再无姓名,再无家世,只忠于陛下,忠于国家!冷夜始终秉记,绝无欺瞒!”
幸帝的目光扫过冷夜,眼底杀机已现,但转念想到夜骑的突然冒出来的十六Jing锐,视线最终落到了萧陈身上。
幸帝语调骤冷:“那就是萧卿忘记了陆家之训了?”
萧陈身形不稳,用手撑地才将将没有倒下。
他终究是在朝堂混了三十余载,还算了解这位帝王的脾性,知道这是幸帝给了他儿一线生机。
萧陈生性胆小懦弱,但为父则刚,破釜沉舟在所不惜。
只见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用膝盖向前蹭着,直到了珍珠卷帘之下,才道:“陛下,冷夜不认臣,臣绝无怨言!可臣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臣在外听见他犯了如此重罪,实在不忍心看他先我一步离去啊,陛下!陛下,今次一事是老臣糊涂,老臣愿已死明志。”
萧陈说完对着幸帝的鞋尖拜了下去,整个人贴地,真真儿地卑微到了骨子里。
这话摘清了冷夜,献祭了自己,幸帝深深地望了萧陈一眼,他已经有了决断,准备提脚离去。
却听萧陈在背后又言道:“只是臣此时进宫是有要事相奏,还请陛下恩准容老臣禀明!”
“哦?”幸帝一挑眉,回过头。
幸帝肯回头,就证明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萧陈松气之余再一次脱水,整个人汗津津的,他用衣袖简单抹了把脸才继续道,“启禀陛下,臣此次来是想要禀报,长兴候月前曾到大理寺任职,经手过一起命案。”
皇帝嗯了一声,回了案牍边盘坐,抬手示意萧陈继续。
萧陈吞咽了一口接着道,“只是长兴候实在没有断案经验,将如此明显的他杀案定案为自杀,新厦百姓为此议论纷纷,为此臣只好将其请进了刑部。侯爷自知有错,认错态度极佳,只不过这终究是失职之罪,按律,是要贬谪蜀遗坡的。”
“那萧大人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回陛下……”
萧陈正欲张口回答,岂料曹友德这厮又十分不合时宜的叩了叩门,走了进来。
萧陈不得不暂缓,一屋子人盯着曹友德。
曹友德微微一笑,快步呈上一封奏折,“陛下,长兴候派人送来了一封请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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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厦,长兴侯府,庆安堂。
沈晏清半椅在榻,一胳膊拄在紫檀木矮桌之上,一手食指无名指轻抚过面前匕首上的淡金色云纹,目光像是在看匕首,实际上却不知是飘过了几座山峰云峦,任凭丫鬟小厮在他身前身后来来回回的收拾东西,也不为所动。
“侯爷,这狐裘还是放在外边吧,不然压在箱子下到时候不好找。”
杜鹃将一雪白大氅整理好搭在一臂之上兴致冲冲地进了门,却不见沈晏清回话,只得走近,在其面前摆了摆手,“侯爷?”
沈晏清先是一愣,而后回过神抬眸对着小姑娘柔声道,“那便先放在马车上吧。”
杜鹃笑笑,“也好,侯爷病期将至,这大氅在路上还能当个被子保暖用。”说罢小姑娘快步向门口走去。
杜鹃开门之际正巧遇上影子从外头回来,姑娘忙点头示意,“影子大人回来了。”
影子点点头并未多言,待杜鹃离去方才进屋,谨慎地屏退左右,对沈晏清抱拳道,“侯爷,我已按你吩咐将奏章送至宫中。”
沈晏清颔首,却见影子并无离去之意,因而问道:“你似乎有话想说。”
影子从不是多事之人,从他对素娥的请求从来都是充耳不闻便可知晓,可如今,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晏清也有些好奇。
影子向来话少,说什么也是直中要害,见沈晏清问,他也不兜圈子,“属下不明白,侯爷为什么要救萧陈。”
第29章 蜀遗
沈晏清微微一愣,而后低声笑道,“何以见得我是在救他?”
影子声音仍旧沙哑难听:“萧陈昼夜颠倒,先皇命一步进宫替萧夜求情,当知入夜麟者即无亲情父母也无家业人lun,冷夜与萧陈知律触律,幸帝必然大怒。”
“然后呢?”沈晏清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着影子,“让幸帝一刀把他砍了?”
影子没说话,但他的眼里却是肯定的答案。
沈晏清起身:“那你有没有想过,萧陈一死,十五年前陆家灭门之事的真相便再无人知晓原因了。”
影子虎躯一震。
沈晏清缓步走到影子身侧,两人并排站着,沈晏清回首只能看见他缠紧绷带的脖颈。
沈晏清维持这个姿势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幸帝生性多疑,此番萧陈贸然进宫必会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在他心中。萧陈因为冷夜这个儿子为皇帝守了大半辈子的秘密,可如今父子性命受到威胁,你觉得他会不会去寻找出路?”
影子听的真切,瞳孔一震,一掀衣摆,半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