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压低声音:“爷爷,那鬼要与您结亲,你们的关系……”
老人落下眼泪:“我们的关系,是我心底最大的秘密,我出生在许家村,年轻时,是我们村里一名教书先生,瑾生是个孤儿,性子野,爱打架,村里人都不喜欢他,那时他常常到学校来,我便与他聊天,教他写字,我最先教会他的是他的名字,瑾生非常开心,他那开心的样子啊,到现在我都能记得……”
许清闭上眼,像是陷入了深刻的回忆。
林烨问:“然后呢?”
老人接着说:“那一年,瑾生时常来找我,受了委屈,还是跟别人打了架,他都往我这跑,我们无话不谈,感情越来越好,谁知道有一天,瑾生竟然写了封信给我,那封信无意间落到了别的老师手里,我和瑾生的关系从此便摊到了阳光底下,饱受非议,为人诟病。”
老人眉间显出痛苦,林烨攥紧拳,说:“那个年代,那种山村,你们也是无可奈何。”
许清含着泪说:“是啊,我们那会儿封建到就是男女手牵手写情书都不行,何况瑾生与我都是男人,瑾生天不怕地不怕,可我不行,为了我的前途,我必须否认这段关系,信是瑾生写的,我只要否认,没人能硬把帽子扣我头上,但我这么做,却害了瑾生……”
“瑾生被村子里的人驱逐,视他为妖魔鬼怪,他本就举目无亲,这下更是没有容身之地了,我胆子小,不敢与他再见,没多久,我听到他的死讯,他被村长殴打致死,而这在我们当时也是合情合理……”
老人激烈地咳嗽,许危急忙为他递上热水。
林烨面色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人喝了水,冲许危摆摆手,说:“我没事,让我把话说完,这些事在我心头压了一辈子,说出来,我就轻松了。我后悔啊,真的后悔,我害了瑾生,枉为读书人,我那会儿如果勇敢些,也许瑾生还不会死,他比我小几岁,他还那么年轻……”
“瑾生死了,村子依然容不下他,连一捧黄土都不愿施舍,他们要把瑾生的尸体丢到山坡上成全山里的野兽,是我不忍,半夜偷偷上山,为瑾生凿了个坑,就算把他埋了,那些年,我时常梦到瑾生,梦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承认他,为什么不肯放弃工作,和他一块走,我说我哪敢啊,人活一辈子,不可能只图感情……”
“我被梦魇纠缠,后来去邻村的Yin阳先生那求助,那先生说,因情怨念不消的人只能用情化解,他提议我帮瑾生结门Yin亲,我寻思这也是个法子,瑾生生前很苦,是个孤儿,死后,我起码找个人陪陪他,也许他就不会再缠着我,我给了那Yin阳先生一笔钱,托他帮我找关系结Yin亲,那先生果然找到一个,也是横死的一名孤女,我花钱为他们制了喜服,买了红烛,背着村子里的人,就这样,把他们合葬在一起,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林烨问:“结了Yin亲后,他就没再找您了?”
许清点头:“是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梦到瑾生,可就在前两天,我又开始梦到他了,他满身是血,一遍遍问我为什么,我无法回答他,他的一生被我毁了,我想,这可能就是报应吧,我白发人送走黑发人,已经是痛彻心扉,我死不足惜,但我不能让他伤害小危……我昨天放走他,就是希望他能原谅我,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躲起来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对他也是真心的,没图什么,就想着世俗若能容下我们,一辈子这样简简单单也不错,我是老了,回想从前,竟觉得前途什么的,也无所谓了,一生若有一段真心快乐的时光,比起后半生的浑浑噩噩,我更愿选择前者……”
许危低声说:“爷爷,他现在是厉鬼了,不会因为你放了他,就原谅你的。我们只能收了他,灭了他的怨气,这件事才能彻底平息。”
林烨点头:“没错,瑾生执念太深,我用打鬼鞭都打不散,他虽逃走,但再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许清哀求地望向林烨:“那要怎么做,怎样才能让他原谅我?”
林烨神色复杂:“他被殴致死,本就心怀怨气,您又不顾他的意愿为他结了Yin亲,他现在是怨上加怨,这怨若要消除,只怕还得您出面才行。”
许危震惊:“你说什么?”
林烨正色说:“我说,我们得带着爷爷一起回到许家村,找出瑾生的墓地,破了他的Yin亲,再让爷爷亲自求他原谅。”
“这是什么破规则!”许危吼了起来,“害死他的人是村长,驱逐他的也是封建的村民,凭什么这些要怪到我爷爷头上,我爷爷不接受他的感情,错了吗?”
闻言,林烨有些苦涩地笑,说:“情债也是债啊,爷爷的逃避是瑾生悲剧的源头,由情而生的执念远远胜过仇恨,单纯的爱与恨都不可怕,怕的是又爱又恨,爱恨交织,村长和村民或许早已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可是爷爷这边,他也只是想要一个交代。”
“可是……”
林烨轻轻按住许危的肩,说:“别和鬼怪讲道理,世间之事并非黑白分明,我只是个捉鬼人,不想评判谁对谁错,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解决办法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