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旦旦每天注视着他,都只会给这人贴上仅此唯一的标签,冲着他想:“我的人。”
我的人。
这个标签直接强势覆盖了其他所有。
于是顺理成章,沃修揽收做猫时期的记忆,也只继承了“我的人”这一默认观点,什么“铲屎官”和“猫家长”,都是他之后凭着人的思维,去给崖会泉重新添的。
结婚一桩大事,就这么被他一不留神漏了过去,还是得靠着看别人填写的关系信息才骤然惊觉,发现自己忽略了个很不得了的东西。
崖会泉盘点完自己对猫费过的苦心,期望疑似过早进入叛逆期的黎旦旦能好好反省,赶快弄明白猫该站哪边的队——全然没有在文化博览中心里跟人说“我这里没队给你站”的气势。
好不容易,猫最后就还是又“喵”了一声。
猫说:“哎。”
崖会泉松开捏着的猫爪,把猫重新好好抱进怀里,即刻单方面冲百里宣布胜利,并随后发动装聋作哑技能,无论电子管家再如何举例举证,他都装没听见,径直带黎旦旦上楼了。
和百里抬杠斗嘴,对崖会泉来说是另一种另类的放松方式。
“你经常听见我跟百里斗嘴,会不会觉得这种行为很怪?”崖会泉在照例屏蔽了百里的夜间卧室里跟猫说话,他坐在临窗的一把椅子上,把黎旦旦安置在横起的手臂间。
猫的尾巴松松打了个旋,慢慢绕住他手腕。
他好像也不是真的想要和猫聊天,讲话有点有一句没一句的意思,自顾自地起了个头之后,中间停顿的间歇很长。
与百里斗嘴让心情继续回转50%,压力释放过半,崖会泉靠猫来继续缓解剩下的Jing神疲劳,一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便趁他Jing神松懈,和着白天的繁杂信息一起涌进了脑子里,让他想了些有的没的东西。
“但能够让我随便说话的对象不多。”崖会泉在好一会后才又说,他开始用手指梳理起猫后背上暖烘烘的绒毛,嘴边短暂浮现出一点笑影,又很快掩去,“抛开身份,职阶,还有其他令别人不得不与我打交道的东西不提,我确实不太好相处,外面的传闻客观来说,有一多半都是对的,我自己也得承认这个,所以一般人坚持不了和我一直说话。”
猫绕着手腕的尾巴一动,就像是在人手腕上安抚地摩挲。
“百里算一个。”崖会泉说,“然后是你,还有……”
崖会泉有个很小的停顿。
然后他又说:“不,没有了。”
猫就把脑袋抬起来,静静望向人。
崖会泉低头与那双蓝眼睛对视。
也不知猫是从人脸上看出了什么,黎旦旦好像认为他需要更多的安慰,很快,人看见猫抽出了原本揣着的前爪,将上身灵活直起。
黎旦旦蓦地靠近时,出于条件反射,崖会泉把下巴往上抬了一下——猫毫不客气地踩着他的胸口朝上来了。
但这份闪躲在猫的灵巧与敏捷下显然没多大用处。
黎旦旦好像从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听着竟有点像在嘀咕,又像猫在为人无谓的条件反射笑。
崖会泉的脸很快被一个shi漉漉的小东西挨了一下,带着温热的呼吸。
崖会泉:“……”
生平第一回 被偷袭到脸,罪犯还是自己的猫,人愣了起码有两三分钟,等他再低头,就发现,黎旦旦自顾自蹭完他,一点也没有不打招呼就擅亲人脸的自觉。
猫已然又把上身矮了回去,重新懒洋洋趴回人手臂。
偷亲犯好整以暇极了,把受害人衬得格外措手不及。
“……你从哪学的?”崖会泉又过了一阵才出声,他收紧手臂,没留意自己声音都柔和下来,神情里渐渐露出一点好笑和无奈,“我记得叛逆期与青春期应该是一块来,你这是无师自通学会叛逆之后,又觉醒了青春期的新技能?”
猫把蓝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就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崖会泉继续给猫捋起背毛,他手指在那片温暖毛绒中反复顺过去。
猫意识到人似乎不知不觉已又安静了半天,对方梳理毛发的手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时,它轻轻一耸后背,便感觉暂歇的指尖在毛发间擦过。
人的手指与手腕都十分松弛。
就着靠在椅子里的姿势,崖会泉居然睡着了。
那张椅子远没有楼下小客厅的沙发舒适,也不像阳光房里的那些椅子尽管是实木质地,但都铺着蓬松柔软的垫子——它非常坚固冷硬,像是崖将军懒得考虑房屋布置,直接把会议室的金属椅拎了一把放进卧室。
压根不是以‘舒适度’为第一考虑要素制造的椅子,坐着就直教人难以放松,会下意识随着金属靠背坐得板正,它靠着睡觉当然就不太行,完全不贴合人体,崖会泉只肩背顶着后面的金属面睡了一小会,他肩膀微微挪动,像是人在睡梦里想要从不舒适的环境里挣脱开,这使他慢慢滑向一边,脑袋眼看就要滑出椅背横沿那有限的面积,快从一侧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