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笑了一下,倒是很满意她这种与陈行截然相反的态度,但他也没说什么,只让她迟点再去徐阳那做个全套的检查,又跟来时一样一阵风似的走了,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他走后,陈知缩在沙发上,想着陈行的事,给沈章润打电话。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他昨天早上那句“我等你来找我”,陈知苦笑,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孽不可活。
电话接通,她试图使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开门见山:“沈老师,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你现在……方便吗?”
沈章润那边都是杂音:“……陈知?你等一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听着他渐渐明显的呼吸和逐渐安静的背景,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沈章润歉意的温和声音传来:“不好意思,我在菜市场,找了半天才找到安静一点的地方。”
她听见他问:“这么早,是什么急事吧,你吃早饭了吗?”
陈知没回他话里的寒暄和关心:“确实有件急事想麻烦你,是这样的,沈老师,我有几种药不知道是什么药,能拜托你查一查成分吗?”
“可以,你来医大好吗?我在家里等你,吃完早饭就可以去实验室,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陈家离医大有些路,等她开车到了沈章润楼下的时候,正好听见上课铃的声音。
上楼敲门,门一开就闻到早饭的香气,沈章润朝她微笑:“吃过了吗?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很难在这种时候拒绝沈章润,这是他的主场,而她此刻也没力气抵御这种恰到好处的关心。
他厨房里煮了南瓜粥,蒸炉上摆着红糖馒头,很自然地拜托陈知:“能麻烦你帮我把馒头端到桌子上吗?”
沈章润大概率是意识到了她的消沉,不然也不会如此滴水不漏地照顾她。
陈知笑笑,调整心情:“沈老师好宜家。”
沈章润看着她笑,不会故意说出一些不合适的暧昧话术,就仅仅是传达心意,然后主动把话题转开:“我想再做个番茄炒蛋,你喜欢甜口还是咸口?”
陈知居然真的考虑了一下甜口和咸口,然后才为自己被调动起来的食欲而讶异,朝他笑了:“我都可以,依你的口味就好。”
她并没有退出去坐在餐桌边等待,而是挤在小小的厨房里看沈章润做菜。
他动作很干净,一看就是多年独居锻炼出来的,擅长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联想到自己紊乱的作息和身体,陈知心里自然而然生出点羡慕。自爱好像是一种她不具备的能力,她需要攫取他人的爱意才能活得有点人样。
沈章润已经装好盘,偏过头看了正在走神的她一眼,心里的猜测正在被证实。
他昨天一天都在试图从仅有的几次接触中剖析陈知的行为,为此甚至去翻了几本久未打开的心理学教材,去找他想要的论据——冰山理论。
弗洛伊德主张,一个人的意识就像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冰山,表现给外界的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绝大部分潜藏于海面之下,都属于无意识,而这海中的绝大部分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人的行为和发展。
他开始庆幸陈知对他的态度仅仅出于日常思维的惯性,那是丰饶的第一手资料。
他想起他根本没意识的第一次见面,陈知的评价是:“沈老师,你沉迷欲望的样子真的太好看了。”
下意识的关注,莫名其妙的责任感,陆铭让他证明的东西,他早就得到了。除此之外,他甚至察觉到了一种令人心惊的独占欲和破坏欲。
她摧毁他,也保护他。危险又安全,也不怪他心动,但也仅仅只是心动而已,他害怕这种让他沦陷的刺激,所以他拒绝了她。
但如今反过来分析她,他才意识到,根本不会有人对见面没几次的人有这样强烈的感情。
再分析几次她的疏离就很明显了,她瞧不起他的软弱和犹豫,也不期待他证明转变和成长,只是懒散地寻求一个似是而非的寄托,以宣泄她的求而不得。
很显然,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而她根本没意识到。
对痛苦和挣扎的偏爱指向她内里隐秘的渴望——大概率她是想在他身上看见温和而坚定的一种东西。
向上的、正面的、锐意进取的一种情感,可能是爱,可能是信仰。
然后摧毁,等着他自己爬起来,再次证明。
番茄炒蛋做的酸甜口,沈章润给她盛粥,面对着一桌子甜味的饭菜,朝她笑笑:“没注意都准备了甜口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陈知尝了一口粥,没尝出过分的甜味,但味蕾却轻而易举被调动起来,直观地感受到口感和香气,她眯了眯眼,觉得整个人都熨帖了,真情实意地赞美:“很好吃,偶尔吃点甜食,心情会变好。”
沈章润纠正:“事实上——”甜食只会给人带来短暂的愉快,之后很快会让人重新归于沮丧和抑郁的状态,长此以往,这种状态甚至可能更加严重。
他对上陈知的眼睛,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