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眨了眨眼,似乎也在头疼该怎么向他解释,隔了许久方才断断续续道:“我也不清楚,应大哥,你也许会觉得我在骗人,但我的记忆真的只有短短的五年。”
只有五年的记忆?应千歧不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我......我是在一个悬崖底下醒过来的。”沙如雪一边回忆一边低声说,“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为何会在那种地方,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干什么。我只能拼命从乱石之中爬出来,一点一点地沿着峭壁往上,直到重见天日。”
他看似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从悬崖底下爬了出来?应千歧颇为震惊:“你是如何做到的?若半途脱力,那岂不是会重新跌落深渊?”
沙如雪叹了口气:“我确实摔下去过不止一次,但每回都没有受什么重伤,我就也认为是自己运气好。过了不知道多少天,我总算爬了上来,然后便开始在这个世界上流浪了。”
一个没有身份也没有记忆的人,要在世间顺利行走,必要比旁人花费更多的力气。
“至于那些术法,可以说是我无师自通,其实就连沙如雪这个名字,也都是我在路过一家学堂时听来的。”
应千歧几乎可以想象,那衣衫褴褛、对人世充满迷茫的少年在经过学堂旁边时,因为朗朗读书声而偶然驻足停留的样子。
少年落寞的表情令他心底的某个角落回应似的颤了颤,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忍见到沙如雪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
于是,男人抬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应大哥,你不会怪我之前骗了你吧。”沙如雪紧张地看着他。
应千歧自然是回答不会,但他仍然放心不下,索性就把自己隐瞒的所有事情统统都和盘托出:“那日在触碰过玉珠姐身上的图案后,我还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什么梦?”
少年用呓语般的声音轻轻道:“我梦见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色,就仿佛一块巨大无边的红布从头到脚盖了下来似的。不止有红色,还有火焰在焚烧着我的身体,我很难受,但又无法挣脱......然后,我又看到了一个人。”
应千歧便也随口问道:“是何人?”
沙如雪沉yin片刻,忽然狡黠一笑:“应大哥,我觉得那个人就是你。”
“......为什么会是我?”
“感觉。”少年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我梦里的那个人在关键时刻救了我,而且我一看到他就觉得特别安心,就和看到应大哥的时候一样。”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神色有些无奈。
沙如雪见状,又继续把自己心里所想都噼里啪啦地倒了出来:“应大哥,你说这个梦是什么意思?我会不会其实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怎么可能。”应千歧不为所动,“我没有印象见过你。”
少年犹不死心:“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也失去记忆过呢?”
“不会的。”
应千歧忽然苦笑了一下,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什么都记得......就是太清醒了。”
他的眼中饱含着沙如雪看不懂的情绪,浓烈得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
却是毫无波澜的死海。
“......应大哥,我们休息吧。”
沙如雪几乎都要以为他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然而男人好像是终于将心海泛起的涟漪压了回去,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模样。
第11章
又过了几天,他们终于进入了湘庭郡内的云城。
眼下正值春末,云城的梨花几乎都开了,放眼望去,只见漫山遍野皆是那一片霜雪般的白。花朵层层叠叠堆砌在枝头,被斜风细雨吹打得或委落于地,或坠入河流,凋谢得凄婉又艳丽。
行走在就连颜色也十分素净的街上之时,心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悠然放松起来。云城的美景怎么也欣赏不够,沙如雪只顾着四周围乱看,脚下一个没留意,差点就要面朝下扑倒在青石板路上,还是应千歧眼疾手快才将他给拉了回来。
“多谢应大哥。”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眼又被路旁摊贩摆出来的商品吸引去了目光:“这是什么点心呀?看着好漂亮的样子。”
男人也走近看了眼,语气有些怀念:“这是湘庭郡的特产梨花糕,用糯米粉将糕点做成梨花的样子,在内里包裹豆沙馅。”
确实也许久未曾吃过这点心了。男人于是买了一盒,一块块晶莹剔透的梨花糕摆在翠绿的叶片上,看起来足以以假乱真。
“唔......软软的,还有梨子的味道,好甜。”沙如雪似乎很喜欢,连着吃了两块。
池英一边吃,一边随口说道:“应前辈对湘庭郡好像很熟悉啊。”
应千歧顿了顿,“我之故乡便在云城。”
“诶?原来你是湘庭郡之人,那你家岂不是就是这里了?”池兰快人快语,“那更好,今晚我们干脆就宿